姜同雲記起成安堂的夥計說過,成安堂的大夫們曾經輪流給謝懷雵把過脈,并且得出了一緻的結論:他的脈象非常虛弱,恐怕活不了幾年。
這次犯病,大約也是因為本身底子太差。
雖然算不上熟人,但好歹也認識一場,對方還給自己提供了非常有用的消息。要是這麼不聞不問的,似乎也不太好。
想到這裡,姜同雲坐了起來:“木樨,木樨!”
木樨原以為自家姑娘要好好睡上一覺。因為姜同雲覺輕,為了不打擾她休息,木樨一貫都是等在外間的。
這會兒聽到姜同雲喚她,木樨連忙放下手裡的針線筐,掀開簾子進入内室:“姑娘睡不着嗎?”
“有件事要做。”姜同雲坐在床上招了招手,“我記得當時出來,是帶了一些藥材的。”
原本她也不想帶上這些,畢竟家裡外祖父上了年紀,她更希望把好藥材留給老人家用。但老爺子非常執拗,說什麼都不肯改主意,她沒有辦法,還是帶上了一些諸如人參之類的補藥。
不過姜同雲當時隻大約看了一眼,對這些東西沒太上心,所以這會兒隻能來問木樨。
木樨管着姜同雲的庫房,對她的東西爛熟于心。
自家姑娘這麼一問,木樨立刻點頭道:“是有的。帶了幾株人參,還有些靈芝、燕窩之類的東西。”
“是好參嗎?”
“雖然不是什麼百年老參,不過也是有一定年份的。”木樨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先前從老爺子哪個做藥材生意的學生家裡買的。”
姜同雲颔首:“那你去取一株好的出來,包一下。”
“姑娘是要送人嗎?”木樨略覺奇怪。
姜同雲已經起身,走到書案前開始研墨了:“是要送人的。你先去拿東西吧。”
木樨沒再多問,拿着鑰匙去開庫房了。
姜同雲磨好了墨,展開信紙開始寫信。
她沒在信中多言,隻是簡單地問候了幾句,又提了一下人參的事情,最後寫了一些祝他早日康複之類的話便收了尾。
在等待墨迹變幹的時間裡,姜同雲又撕了張紙條,寫下了一個地址。
這是先前遊湖那次,謝懷雵在分别前找機會暗中告訴她的地方。
他們兩人在明面上沒有私交,突然有了來往肯定會引起旁人注意。所以謝懷雵給了她一個聯絡的地址,要她有事需要幫忙的時候派人送信到那裡去,這樣就能避開關注聯系上他。
沒想到姜同雲第一次使用這個聯絡方式,居然是因為謝懷雵生病。
确認字迹已經幹透,姜同雲疊好信紙,封入信封。
正好木樨也在此時帶着人參進來了。
她打開木匣子給姜同雲看了看:“姑娘看看還有什麼要添的嗎?”
“不用了。”
謝懷雵怎麼說也是個王爺,陛下和皇後對他的事情也挺上心的,其實人家也根本不缺這點子人參。
送藥給他隻是為了表達關心,順便維護一下關系,萬一将來真有什麼地方需要對方幫忙,自己開口的時候也能更有底氣。
想到這裡,姜同雲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這位齊王殿下要是真想報恩,倒不如先努力多活幾年。至少也不能讓她這支人參的投資白費了吧。
她把信件交給木樨:“你把人參包起來,連着這封信一起交給陶叔。讓陶叔或者陶振親自跑一趟,把東西送去這個地址。”
*****
晚間,謝懷雵坐着宮裡的馬車回到了齊王府裡。
齊王府的老管家一早就候在門口,這會兒等到他回來,連忙命人扶着他回房休息。
好不容易安撫住滿臉憂心的管家,謝懷雵推說自己困倦想要休息,把唠唠叨叨的老人家打發了出去。
老管家一走,謝懷雵就掀了毯子:“快把爐子挪開,再開窗透透氣。”
留在屋裡伺候的兩人都是他的心腹下屬,聽到這話,兩人憋着笑動了起來。
謝懷雵從床榻暗格裡摸出一把扇子,用力地扇了起來。
含昭那丫頭,像是生怕他要冷死了一樣,不僅搬了爐子來,後面還又讓人給他添被子!
要是他真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也就罷了,可他是裝的啊!這要是再在宮裡躺一會,自己恐怕能捂出痱子來。
謝懷雵扇了好一陣,加上開窗通了風,這才感覺自己好多了。
下屬笑話道:“您要是再裝下去,搞不好真要得熱病了。”
謝懷雵斜了他一眼。
下屬繃緊嘴角免得自己笑出聲來:“方才興化坊那邊的宅子送了東西過來,您要看看嗎?”
興化坊?
謝懷雵接過東西一看,信封上隻寫了一個“姜”字。
他擔心是姜同雲遇到了什麼困難,趕緊拆開來看。
誰知信裡隻有關切之語,看完信後,謝懷雵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說是要幫忙,結果幫到現在,反而還繼續承人家的情。
下次還是換個法子吧,裝病不是長久之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