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桓連聲道:“下官确實沒有!”
看他這副信誓旦旦的模樣,謝懷雵擡了擡嘴角:“沒有就好。不過你可不能騙本王。陛下派來的禦史程茂典與本王是舊相識,倘若讓本王知道,你在此事上有所欺瞞……黃桓,陛下面前,本王還是說得上話的。”
黃桓應了兩聲“是”,突然從謝懷雵的話裡咂摸出一些味道來。
這個齊王,莫不是在暗示自己,他能幫自己在禦史和陛下面前說話?
想到這裡,黃桓試探着開口道:“殿下,這回因為下官的失察之罪,勞煩程禦史從金陵至此查案。下官先前就在考慮,程禦史一路舟車勞頓,是否應該送他些什麼以示心意。既然程禦史與您是舊相識,還請殿下替下官指點迷津。”
謝懷雵笑了:“黃刺史思慮周全。程禦史雖在兵部任職,但出身清貴,向來雅好名畫。”
聽到這話,黃桓心中大定。
“正好!下官家正中收藏了幾幅好畫。明日下官就讓人給您送過來!您見多識廣,替下官掌一掌眼,為程禦史挑上幾幅合适的。”
頓了頓,黃桓又補上一句:“光是畫作實在有些簡薄。下官是個粗人,也不知道再準備些什麼才合适。這樣,下官明日一并拿些銀錢來,勞煩殿下替下官再置辦點别的。”
謝懷雵臉上的笑容變得真切起來:“黃刺史是個周到人。你在婺州這麼多年,百姓對你多有贊譽,本王自然信得過你的人品。既是你誠心相托,那本王也一定會替你辦好此事。”
聽他這麼說,黃桓的心徹底落回原地。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接待程禦史的細節,随後黃桓提出告辭。
一離開齊王府,黃桓的貼身長随就湊上前去,小心問道:“大人,齊王請您來所為何事啊?”
卸下奉承表情的黃桓冷笑一聲:“能有何事?抓準時間敲我一筆呗。”
長随一時有些訝異:“他先前不是一直不肯收您送過去的禮物嗎?”
黃桓挑了挑眉:“我先前也以為他是真清高。現在看來,他之前隻不過是怕收了東西會留下把柄,所以才将那些東西拒之門外。可時至今日,已是我有求于他,他自然就敢跟我開這個口了。”
“原來如此。那您打算給他多少呢?”
“多給一點。”黃桓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雖然難免要出點血,但能借機攀上齊王的關系倒也不錯。要是他能誠心幫我,說不得等這次的風波過去後,我就能再往上動一動了。”
黃桓已是一州刺史,再往上那就隻能是往金陵走了。
他等這個機會等了好多年,如今再看這回的風波,竟也有了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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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黃桓乘坐的馬車從齊王府門口離去,這邊姜同雲已經在跟謝懷雵複盤剛剛的情況了。
“這個黃桓,還真是夠聰明的。”謝懷雵似笑非笑地“誇”了黃桓一句。
“可不是嘛。”姜同雲剛剛一直就躲在待客廳主座屏風的後頭偷聽,對現場的情況可謂是一清二楚,“你最開始說那幾句話的時候,我都沒回過味來。要不是黃桓說的那句‘以示心意’,我都反應不過來你的暗示,還着急你怎麼不快點釣他呢。”
謝懷雵笑了:“夫人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一時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
姜同雲确實更熟悉後宅婦人之間交流的方式,對朝臣間更加隐晦的索賄話術實在是沒有什麼研究。
所以謝懷雵今天才堅持要她躲在屏風後面聽。既然他倆回了婺州,以後跟地方官員打交道的場合隻會越來越多。他想借着這個機會讓姜同雲多觀摩學習,以免往後不知不覺間吃了什麼暗虧。
謝懷雵對姜同雲的期待,從來就不隻是一個打理後宅的王妃而已。
姜同雲現在還沒能明白謝懷雵的用意。
不過她一向習慣于對這種不熟悉的情況加以複盤分析。這會兒跟謝懷雵說起來後,她自然而然地就開始解讀黃桓其他話語。
“他後面說把畫送到咱們府上來讓你幫忙挑,就是在暗示你也可以趁機拿走些一咯?”
“還有那個幫忙買東西,應該也是給你送錢的方式之一吧?”
謝懷雵笑着點了點頭:“夫人學得很快。”
“這個黃桓,動作這麼熟練,以前肯定跟不少人有過這種往來。”說到這裡,姜同雲難免有些生氣,“一想到他那些錢都是怎麼來的,我就恨不得馬上把他給抓了!”
謝懷雵握住她的手攏在掌心:“局是夫人提出來的,夫人也該更耐心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