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拿别人的玩偶,可不是乖孩子哦。”
托特先生衣着筆挺地站在郝荨和方柚柚跟前,他的左手捧着那本黑色的皮質手冊,右手自然下垂着,看起來一切正常——
如果他的食指能安穩垂落,而不是每隔幾秒就不自然地抽搐的話。
“什麼玩偶?瑪彌和小柚是乖孩子,我們沒有偷拿别人的東西。”郝荨狀似無辜道。
在對方身影出現的那一瞬間,湯姆已經從她的肩頭滑下,落在了她放在背後的手心。
木偶娃娃發着抖,拼命想往她的衣服裡鑽。
“是嗎?”
托特先生擡腿向她靠近,落地時左腳發出一聲“咯”的輕響,聽起來像是關節處的彈響。
現在兩人的距離僅僅隻有三十公分。
他居高臨下地盯着眼前這兩個小女孩,領頭的這個看着乖巧,但他深深知道,對方腼腆可愛的笑容隻是僞裝,這是個棘手的刺頭。
倒是後頭那個不愛說話,隻緊緊貼在前頭這個身後,不足為懼。
“你們的院長媽媽沒有告訴你們,在聖瑪利亞,兩個孩子在上課的時間亂跑,是危險的行為嗎?”
托特先生伸出手,袖口滑落時,手腕内側有塊紫色屍斑一閃而過。
“尤其是……”他壓低聲音,忽然,某種黏膩的蠕動聲從他的胸腔處傳來,托特先生面不改色地輕咳一聲,那聲音立刻又變回了正常的清嗓。
“——尤其是帶着我的教具亂跑的時候。”
他笑着攤開掌心:“把它還給我,好嗎?”
托特先生的影子将兩個孩子牢牢包住,油燈閃爍,方柚柚揉了揉眼睛,她怎麼看到對方的右手似乎多了一根手指?
郝荨與對方僵持了幾秒,然後慢吞吞地将雙手從背後伸出,那上頭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
“可是,我真的沒有偷拿您的教具。”
托特先生的臉上閃過不耐煩,他的眼球瞬間變成了渾濁的黃色。
“老師的耐心是有限的,”他語含警告,“小柚——?”
方柚柚低着頭,整個身體躬着,很明顯,她把什麼藏在了懷裡。
托特先生的耐心終于告罄,他粗暴地推開郝荨,轉手抓起方柚柚的衣領,嘴角奇異地上揚:“不聽話的孩子,該受到懲——”
他動作頓住。
女孩的懷裡并不是他認為的木偶娃娃,有的隻是一隻肥碩的白色兔子玩偶。
毛茸茸的,格外柔軟,令他作嘔。
托特先生沉默了幾秒,他渾濁的瞳孔不斷顫動着,将兩人身上打量了個遍,似乎不相信娃娃不在她們手中。
過了一會兒,他才松開手,後退了一步。
“回去上課吧,可千萬……不要被我抓到你們調皮。”
三人前後腳回到教室,上課時,托特先生時不時就将目光投射在兩人身上,可偏偏兩個人上課時異常認真,沒有被他抓到漏洞。
直到下課,托特先生才收回他的目光。
湯姆似乎對托特先生非常重要,剛一下課,托特先生便急匆匆離開,看起來是要去尋找什麼。
郝荨四人走到孤兒院背後的小花園裡,那裡雜草叢生,個矮的孩子往下一蹲便會被草叢遮個幹淨,很适合聊秘密。
角落裡還有一片落滿枯葉的池塘,四個人将草叢和食堂都搜尋了個遍,一無所獲。
霍格躲在樹後坐下:“會不會藏在水池裡?”
他記得,槌球比賽時,有個玩家在水裡看到了一個女孩。
“啊?!”餘逸反應很大,“不會吧!這水這麼髒!”
水塘面積不大,他拿起枯枝試探着往下戳了戳,深不見底。
攪翻的水透着點暗紅色,乍看一下甚至有點像血,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紅色是由一條條細細的小蟲組成,别說下水了,哪怕是看他都覺得頭皮發麻!
郝荨轉過頭問方柚柚:“湯姆呢?”
她本來還以為要用點暴力手段才能從托特先生那逃脫呢,沒想到方柚柚從她手裡接過了湯姆,成功躲開了托特先生。
方柚柚拽着兔子玩偶的耳朵将它揪出,方步步像是限定卡一樣已經到期,此刻這隻兔子又變回了那副二楞子模樣。
方柚柚戳了戳它鼓鼓囊囊的肚子,命令道:“把湯姆放出來。”
兔子耳朵抖了抖,忽然張開大嘴,嘔了幾下,肚皮猛烈抖動,沒一會兒,木偶娃娃就從它的嘴裡吐了出來。
餘逸吓了一跳:“我靠!這啥啊!”
這畫面實在有點詭異,一個恐怖片專用木偶從兔子的肚子裡冒出,很難不讓他聯想到某部安○貝○。
郝荨:“湯姆,你對愛麗絲了解不多,那女王呢?”
湯姆藍色的玻璃眼珠暈乎乎地轉了轉:“女王?好像在哪裡聽過……”
“在哪?”郝荨連忙追問。
湯姆想了想,搖搖頭:“湯姆想不起來。”
“是從孤兒院裡的誰那裡聽到的嗎?愛麗絲?院長媽媽?托特先生?”
郝荨試圖幫它努力回憶,但還是沒有結果。
思索片刻,郝荨忽然開口:“你們覺不覺得,跟棋盤相比,孤兒院裡少了一樣東西?”
餘逸一愣:“少了嗎?”
他掰着手指點了半天,忽然想起:“我知道了!那隻頭頂鐘表的兔子!”
“嗯。”郝荨點頭,“‘沒有時間了’——兔子其實一直在提示我們,我們身上越來越嚴重的異化反應,遊戲時愛麗絲那矛盾的反應,明明開始的時候還會催一下我們進行下一輪,希望我們能吃下她準備的美食,可後面卻越來越沉默,似乎根本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