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神色一怔,片刻歪頭蹙眉,神情困惑,“什麼一年的時間?”
陸禾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是有些開不了口。
他想說,讓林嘉等他一年,等他們高中畢業就在一起,他想說他會永遠對林嘉好,而且隻對她好。他希望在這一年的時間裡,林嘉不要喜歡上别人。
可,他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呢?就憑青春期懵懂不清的暧昧麼?
“沒什麼。”他落寞轉身,唇角的笑意逐漸暗淡,“我去給你拿手機。”
“你這人真莫名其妙。”林嘉吐槽了句,嘴裡雞腿瞬間索然無味,清澈眸底那抹隐隐期許化作失落。
林嘉把碗推到一邊,起身洗手。
後來幾天,兩個人之間氣氛不太和諧。
孟晨安和喬鶴北都看出來了。
最明顯的就是硬拉着他倆一起補課。而且走在一起時,這兩人總要把孟晨安夾中間,有話不直說,遞東西還得三方傳遞。
比如現在…
陸禾紅筆沒水了問喬鶴北借,趕巧喬鶴北也沒帶。
林嘉從筆袋裡拿出紅筆,頭也不擡地遞給旁邊的孟晨安,“安安,紅筆。”
孟晨安茫然地接過,順手遞給坐在她斜對面的陸禾。
“謝謝。”陸禾看着孟晨安,話音明顯朝向林嘉。他是說給林嘉聽的,但很别扭。
孟晨安和喬鶴北對視一眼,喬鶴北一頭霧水搖搖頭。
誰知道他們倆搞哪門子别扭。
連着當了三天傳聲筒,孟晨安受不了了。放學一出校門拉着林嘉躲進奶茶店,敷衍地要了四杯奶茶。
“這都三天了,你和陸禾怎麼還沒和好?”孟晨安覺得一定是陸禾沒給林嘉道歉,“你生他什麼氣,要不我去和他說,讓他給你道歉?”
林嘉坐在高腳椅上,胳膊撐着吧台托腮,心不在焉道:“我們沒生氣。”
“沒生氣?!”孟晨安提高了質疑的音量,這話說出來鬼都不信。
“真沒有。”
孟晨安見她不想說,無奈歎氣,“算了。”
“不過明天是陸禾生日,我們一起給他過?”
“明天?”林嘉挺意外的,說起來她确實沒聽陸禾說過。
孟晨安點頭,“他個人信息表裡填的,我收表看到順便記住了。”
孟晨安在記别人生日這方面确實有天賦,從父母到朋友,隻要是和她關系好的,她都記得生日并在生日當天送上祝福,從不會錯。
孟晨安生日是十二月最後一天,陸禾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九,兩人生日就差兩天。
“跨年晚上一起過吧,正好第二天元旦放假。”林嘉詢問孟晨安意見。
孟晨安欣然同意,“就是不知道陸禾願不願意。”
店員遞來紙袋,“奶茶打包好了。”
林嘉接過店員打包好的奶茶,跳下高腳椅,搭着孟晨安肩膀,“一會兒補課問問他不就行了。”
孟晨安擡頭看她,“你問?”
“你替我問。”
孟晨安:……得,她傳話筒這事兒過不去了。
晚上補完課,孟晨安趁他們仨收拾作業,鄭重其事地咳嗽兩聲,“都停一下,我有個事要說。”
三人同時放下手中東西,看向孟晨安。
孟晨安有點緊張,臉頰肉眼可見變紅,她張了張嘴,轉頭求助地看向林嘉。
林嘉秒懂,擡手攬着她肩膀摟進自己懷裡,“我和安安商量了一下,跨年晚上給陸禾和安安一起過生日。你們倆……”
沒等林嘉說完,陸禾就打斷了她,“我不過生日。”
他表情挺冷的,又染上初見時讨人厭的清高和漠然。說完陸禾繼續收拾東西,頭也沒擡。
林嘉摟着孟晨安的手收緊了幾分,表情僵在臉上。
氣氛陡然尴尬,孟晨安給喬鶴北遞了個眼神,示意他說幾句調節氣氛。
喬鶴北笑了一下,笑聲怪突兀的。
不等他說什麼,林嘉突然松開孟晨安,哐當一腳踹開椅子,扯過外套奪門而出。書包也沒收拾。
孟晨安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沉默收拾的陸禾,也顧不上收拾自己的東西,急忙去追林嘉,“阿然!”
房間裡隻剩陸禾和喬鶴北,安靜的讓人有些無所适從。
“呃…”喬鶴北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你…”
這邊喬鶴北語言還沒組織好,那邊陸禾已經把他們的東西分類裝進書包,推到喬鶴北面前,“你還不走?”
這厮真混蛋啊。
喬鶴北想,也難怪林嘉總和陸禾生氣。
顯然陸禾不準備繼續招待他,書包推給他後,自顧自收拾起衛生,扶起椅子後又擦桌又掃地。
喬鶴北一個肩膀背一個書包,懷裡還抱着一個,“走了。”
陸禾沒回應。
直到關門聲傳來,掃帚應聲倒地,陸禾頹然坐在剛扶正的椅子上,目光看向陰沉漆黑的窗外。
父母去世的第一個生日…他有什麼資格過?
“阿然!”孟晨安氣喘籲籲拉住路邊的林嘉,“阿然,你等一下!”
這個點出租車很少,街道很空曠。
林嘉對事不對人,扶着孟晨安,臉色緩和了一點,“跑這麼急幹嘛,我還能真不等你?”
“阿然,你别生氣。他不過我過,到時候我們去買一個大大的蛋糕,挑個沒去過的餐廳打卡跨年,還要用我新買的拍立得拍好多好多照片。”孟晨安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急得額頭上全是汗。
林嘉終于笑了,她用袖子給孟晨安擦汗,“拉鍊拉好,别一會兒再吹感冒了。”
“阿然,那你别生氣。”
“嗯。”林嘉點頭,“不生氣。”
跟這種沒意思的人沒什麼可生氣的。
—
那天之後,他們再沒一起補課。四個人默契地誰都沒提這事兒,微信群都罕見的冷清了幾天。
林嘉每天放學都借口有事兒早早離開。孟晨安也以父母接送為由,拒絕等陸禾一起。
喬鶴北倒是等過陸禾一次,但陸禾這家夥太難伺候,放學不走非要留在教室寫作業,寫不完不回家。
喬鶴北等了他一次等在半夜十一點,第二天就早早溜了。
二十九号那天,陸禾挺平靜的。
喬鶴北想借機和他說個生日快樂,一直等到放學都沒找到機會。
破天荒的,陸禾放學沒留在教室。最後一節課還剩十分鐘時,他請假去了廁所,然後就再沒回來。
喬鶴北去廁所繞了一圈,根本沒看到這混蛋半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