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撒謊了。”喬鶴北撇嘴,背着書包離開。
直到整個校園再次陷入沉寂,消失的陸禾重新出現在教室裡。
對面高三樓燈火通明,充斥着緊張地巍然伫立。這邊高一高二教學樓隻有陸禾所在的教室還亮着一盞孤獨的白熾燈。
整個教學樓隻有他一個人,冬夜冷風呼嘯,孤獨、冷清。
今天一見到喬鶴北他就覺得喬鶴北眼神不對勁,憋着祝福等他呢。可他實在不想聽到生日快樂這句祝福。
他不快樂,今年生日尤其不快樂。
陸禾動作緩慢的展開今天新發的數學試卷,最簡單的第一道題看了十分鐘硬是沒看進去。
他煩躁地将草稿紙揉成團緊攥在手裡,眼底越發猩紅。
‘滋—滋—啪——’
教室老化長條燈管閃爍後徹底熄滅,細長燈管還留着尚未褪盡的餘熱。
不知道是停電還是跳閘。
陸禾無心糾結。松開手,紙團滑落,他靠着椅背無力地阖眼,放任自己和黑暗融為一體。
隻是…
微弱的燭光映着少年清薄的眼皮,恍然間,周遭黑暗被點亮。
前面椅子被小心翼翼拖動發出聲響。
陸禾心一驚,猛地睜開眼,眼底滿是防備。
林嘉端着蛋糕猝不及防闖入他的視線。
霎那間,防備化作微不可察的驚慌,林嘉怎麼來了?
“你說你不過生日。所以今天我不祝你生日快樂。”她把點燃蠟燭的蛋糕放在陸禾桌子上,“但蛋糕總要吃一口吧?”
陸禾不知道該說什麼,情緒洶湧翻滾,埋藏在冰冷黑暗中的心此刻炙熱滾燙。
林嘉坐在他前面的位置,面對着他,“蛋糕是我買的,蠟燭是我點的,那願望也我替你許吧。”
不等陸禾回答,林嘉雙手合十閉上雙眼,沉默片刻,緩緩擡眸看向陸禾。
“陸禾希望林嘉能等他一年。”說完她俯身吹滅蠟燭。
黑暗中,兩雙眼眸參雜着異樣情緒對視。
“我宣布,陸禾的願望實現了。”林嘉說,“她會等你,不論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她都會…等你。”
“陸禾,你教我彈吉他吧。明年你生日我想把那首歌彈給你聽。”
——那首陸禾寫的歌。
陸禾心中悸動,視線凝聚想要看透面前的少女。可她就隻是眼皮半遮盈盈淺笑着。
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
她真這麼想?她真的願意給他時間改變現在的一切?陸禾不确定,也不敢真的相信。
此時此刻,陸禾的心如剛才蛋糕上那束搖曳的微弱燭火,飄忽不定。
“你是認真的?”陸禾聲音顫顫。
“嗯,很認真。”
黑暗中,林嘉緊握着他的手,“明年,拉勾。”
陸禾伸出手,輕輕勾住她。
兩人尾指相纏,很久很久。
即使過了很久,陸禾也依舊會對今年這個潦草的不算生日的生日感到難忘和懷念。那是林嘉答應等他的第一天。
是‘他們’離開後的第一個生日,但也是‘他們’相識的第一個生日。
林嘉忽然湊近,“陸禾,我有沒有和你說過。”
“嗯?”陸禾切蛋糕的手一頓,迷茫地看向林嘉。
“你有時候真的很、讨、厭!”林嘉雙手環胸,傲嬌地把頭轉到一邊。
“比如說呢?”陸禾不明所以。
林嘉冷哼,揚着下巴,語調傲傲地,“上次你說話說一半,剩下的全靠我自己做閱讀理解。還有上次!我說給你過生日,不過就不過嘛,你兇什麼兇!你真的很讨厭!”
陸禾愣住,緊張地放下蛋糕刀,噌的站起身,身體緊繃,“我、沒……對不起。”
“切。”
陸禾見她無動于衷,急忙彎腰切了塊最好看的蛋糕遞給林嘉,“第一塊給你。”
林嘉唇角快要壓不住笑意了,掩唇咳嗽了聲,拿腔捏調地指了指桌子,“放那吧。”
“話說我們真的不開燈麼?”陸禾試探地問。
看到林嘉的瞬間,他才明白是林嘉拉掉了電閘。
“當然不開,這樣才有氛圍感!”林嘉掏出手機,“壽星,我給你拍個照吧。”
“我們一起。”陸禾自然地拿過她的手機,轉了個身,後仰着身體和林嘉自拍。
林嘉一手端着蛋糕,一手比耶,笑容甜美可愛。
林嘉:“要不還是開燈吧,我怕吃到鼻子裡。”
陸禾:“要不我喂你?”
林嘉面色一臊,結巴道:“…倒、倒也不用。”
“那你吃到鼻子裡怎麼辦?”
“怎麼了!鼻子不能吃蛋糕麼?”
陸禾輕笑,神色溫柔望着她。
真可愛。
十二月二十九日,夜。
那天晚上,海甯下了場很大的雪。雪很厚,天很冷,黑暗中兩顆心湊在一起溫暖了彼此。
那天的蛋糕格外甜,那天的誓言格外有份量。
也是那天晚上,趁課間放松,高三樓有人趴在窗戶上好奇。
“欸!那個教室今天沒亮燈。”
“真的是!前幾天一直亮到很晚。”
“我就說前幾天肯定是他們忘關燈了。”
“不對啊,你們不覺得那個教室有人影麼?”八卦的人越聚越多。
“滾開,老娘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真的有!”
“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