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銘聽後沉默了許久,久到圖雅以為面前人會害怕到同她斷絕一切聯系,并用厭惡的眼神看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在凡界,人和妖,注定是死敵。
她無力地扯了扯唇,人妖殊途,她又怎麼能奢想從一開始就欺騙他的自己還能得到裴銘的原諒?
“你若是害怕,我立刻就走……”
她拉着裴銘的胳膊的手在慢慢滑落,直到最後一刻被人一把拉住。
“妖?妖又如何?我隻知道,你是我的妻,我裴銘明媒正娶、立過血誓的妻子,如今你腹中還有我們的孩子,雅雅,你要去哪?”
“你、你不害怕嗎?我是蛇妖,活了上千年的妖……”
圖雅低着頭,咬着紅唇惶恐道。
沒想到下一秒,自己整個身子被一股大力摟了過去,直直貼近男人強有力的胸膛,聽着他跳動的心髒時圖雅的心也慢慢平靜了下來,緊閉雙眸享受着此刻的安谧。
裴銘吻着她的額頭,道:“不怕。雅雅,在我眼裡,你不是妖,而是我的妻!”
說完他将下巴抵在她的發間,輕笑了一聲後道:“沒想到,你竟是那條小黑蛇,難怪現在想來,它與你的習性如此相像。”
圖雅靠在男人胸膛中,聞言不禁格外貼近了幾分,她會心一笑,眼淚卻輕易流了下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很值得,舍棄了自己的全身修為和強大的妖族血脈,有了屬于自己的愛人和孩子,從此她不再是孤單的一人了,而是親手創建并擁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溫暖的家。
半個月後,她如願生下了孩子,她強撐着産後虛弱的身體去看,原來是個很可愛的男孩呢,小臉圓嘟嘟白嫩嫩的,眼睛和嘴巴都和他爹一個模樣刻出來的,圖雅蒼白着一張臉伸出手指逗着他笑,心裡喜歡的愈加緊了。
她原以為,生下孩子後自己和裴銘就會幸福一輩子,沒想到好景不長,一個月後,風青城出現了百年一見的大旱,方圓百裡莊稼寸草不生,百姓苦不聊生。
那時村裡人迷信,特意遠道找了個大師來施法祈雨,圖雅也曾去見過,卻在第一眼時就發現了那位巫師的端倪。
一縷縷如鮮血般紅的絲線從所有村民身上穿過,慢慢彙聚到那位巫師手中的權杖中,随即他将其高高舉起,權杖的頭端聚成一股龐大的球狀體,滋啦滋啦——
在場的所有人不一會兒便都聽到從遠處天邊傳來的陣陣雷聲。
他們在歡呼,并跪下向上天祈禱這場雨能下的久一些。
可同為妖的圖雅看的最是分明,那巫師的真實身份是一隻七百年的金紋三尾豹。
而他使用的也并非是祈雨之術,而是以全村人性命為引的奪運之法,吸取這麼多人的命比他修煉兩百年時間得到的妖力還要多,甚至是更為精進純粹,這樣的路可以說大部分的妖都有想過。
圖雅不能眼睜睜看着那些無辜的人受到傷害,于是當衆拆穿了那妖的陰謀詭計。
可令她沒想到是,那巫師眼見着事情敗露一時竟顯出妖身,惡狠狠的眼神盯着在場的所有獵物。
若是曾經,圖雅隻需要靠自身的大妖氣息便足以逼退他,根本不會将這區區七百年剛化形的妖崽放在眼裡,可随着她體内的封印時間越來越長,力量也越來越強,如此她便隻有六百年修為的實力。
那妖來到了裴銘的身前,仔細的嗅了嗅他身上的氣息,随後滿足地睜開了雙眼,伸出巨舌流下了口水,癡癡道:“好香啊你……吃了你我便能增加三百年的妖力啊,足足三百年……”
就在那小妖張開血盆大嘴想要吞噬他的緊要關頭時,圖雅心中一緊,眸中金光瞬間閃過,一時化成了妖獸原型兇狠的一口咬上它的脊背,尖銳的利齒深深刺入皮肉中,緩緩釋放出屬于玄金吞天蟒一族特有的神經毒素。
那豹妖一時不察被偷襲了個準,怒氣回頭後在看到那蛇身上的特殊身份标記時它愣了愣,那是……
玄金吞天蟒一族是天階妖族,是淩駕于萬妖之首的族類,可以說隻要它們一旦存活下來,就必會是以後一方之地的最強統領者。
可眼前的蛇妖……怎麼會如此虛弱……
面前的大妖顯然是失了神智,蛇眸中危險的寒光乍現,豹妖察覺到危險,暗道一聲不好,邁腿想要快速逃離這裡時卻被一口叼住命脈,随即頭部嘎嘣一聲便失了所有氣息。
蛇妖依照本性,原本是想将它緩緩地一口一口吞入腹中消化時,腦海中卻突然有了一絲清明,下意識将口中的屍體嫌棄般的吐了出去。
這樣血腥的場景一度讓在場的村民吓破了膽子,趴坐在地上雙手用力向後退,一個一個的都驚恐着一張臉腳步蹒跚的爬回了家,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裴醫郎的妻子平日裡是那麼的溫柔善良,可剛才發生的一幕幕,明顯是蛇妖成了精,蠱惑蒙騙了裴醫郎啊……
久違的大雨終于降落,大蛇和裴銘就立在原地,在雙眼良久的對視中,裴銘首先伸出了手,唇角翹起一抹弧度,“小黑?或者更準确的來說,圖雅,我的妻子!”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原型的樣子,很好看!”
化作原型的大蛇忘卻了一切,隻記得最原始的本能,盯着停在它眼前的白衣男子,僵持許久,在剛才巨大的靈力消耗下她漸漸不持,徹底倒在了裴銘的眼前。
三天後。
裴銘的父親帶着人來到了雲淩莊,而卻正巧逢裴銘去城中取藥,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裴老爺子用手擋了擋,嫌棄般地看了一番這破舊的院子,在看到出門迎接的圖雅時也難免帶着些個人情緒,沉聲道:“你就是銘兒娶的鄉野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随即他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以面前這姑娘的容顔,若是說是哪裡來的鄉下人,這論誰恐怕都不會相信吧?
但是對于這些裴老爺子倒不是那麼在意,隻是對于裴銘在不經過他允許下就擅自娶妻的行為他很生氣,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若是傳出去他的臉還往哪擱?
圖雅強撐着虛弱的身體開了門放他進來,還未坐下來休息一番便聽到了裴銘父親這刁難人的話,她忍着怒氣,心裡不停念叨着這是裴銘的親人,她應該給予相應的尊重。
她給面前的裴老爺子倒了一杯熱茶後禮貌道:“圖雅。”
“聽說你給銘兒生了個孩子?孩子的名取了嗎?”
說起孩子,圖雅的雙眸變得溫柔起來,點了點頭道:“取了!我和夫君想了許久,孩子名為珏軒!”
珍貴美好,品德高尚,這是他們對孩子最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