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是個好日子,他們在那一天,對着十塢山和全村的人,拜了天地,立了誓言,正式結為夫妻。
晚上,燭火明亮。
“吱呀——”
門從外面被輕輕推開。
一身酒氣的裴銘被外面的那些村民灌的有些走不動路來,他搖搖晃晃的将門關上走近床邊的新娘。
看着桌前擺放的玉如意,他翹起唇角拿了起來,微微彎下身将紅蓋頭一點一點的掀開。
隐藏在蓋頭下的容貌變得越來越清晰,連裴銘都不禁感到呼吸一滞。
面前的人太美了,美的驚心動魄,竟也讓他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來。
圖雅對上他的目光,難掩釋的翹起唇角,又想起兩人如今的身份,嬌滴滴的對他喊了一句:“夫君!”
裴銘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了桌前,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酒杯遞給她,溫柔笑道:“喝了這合卺酒,你我夫妻,從此不離。”
紅線交錯,兩人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屋中整夜燭火不熄。
圖雅整個人浮浮沉沉,仿佛會溺死在這無邊的愛意中,既滿足又無比幸福。
此生所願,終得矣。
裴銘是家中的庶子,親身母親也隻是身份低賤的洗腳婢,年幼的他在偌大的裴府隻能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即使這樣,每天他的身上也會出現大大小小的出現傷痕,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在母親因病而逝時他毅然決然的收拾好了包袱離開了裴府,跟随着自己的叔父學習了一身的好醫術。
行走于四方,他見慣了人世間的愛恨貪癡、生離死别,漂泊也思量了許久最終還是定居在了十塢山山腳下的小村莊中。
以自己學成的一身醫術造福于萬千百姓,是他莫大的榮幸。
本以為生活會這樣平淡如行雲流水般過着,沒想到他的生活中卻出現了一個變數。
她強硬卻不失溫柔的慢慢融入了他生活中的一點一滴,他原以為早已經習慣了孤獨的自己會逃避拒絕,但卻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深陷其中。
“我陪你!”
“我要和你一起!”
“帶上我、我,帶上我呀!我還在這呢!”
“你的藥被我搞壞了……你不會生氣吧,裴銘?我好笨呐,這點點事情都做不好……你别嫌棄我……”
“我說裴郎呐,一個人在這小村村不會孤獨嗎?要不要,我永遠陪着你啊?”
“裴銘,抓住我的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裴郎,我好幸福!”
……
圖雅的出現仿佛在他的生活中添了不可磨滅的顔色,愛、幸福、陪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賦予他的。
得妻如此,是他此生榮幸之至。
婚後三年,兩人依舊無所出。
每當在街上行走時她總會碰到一群可愛的頑童在嬉戲玩鬧,而她的目光也不自覺追随着他們愈走愈遠,她有些洩氣,怎麼想要個孩子這麼難,明明她和裴郎每天都很努力了。
雖然兩個人生活的很幸福,但是圖雅就是想要一個孩子,一個會喊她娘親,喊她心愛的人爹爹的孩子,她知道裴銘小時候過得并不好,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想給他一個完整又幸福的家。
可她也知道,一個實力、血脈都無比強勁的天階妖族和一個普通的凡人結合起來是多麼的不易。
她在思量過三後,給自己身上下了三道封印,如同枷鎖般禁锢并不斷消散着她的妖氣和修為,讓她越來越像個凡人。
她特意去了城中的寺廟拜了拜,回來後平日裡樂于布施攢攢功德,祈求上天能夠降下福運于她們。
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僅過了兩月後的她突覺一陣惡心,難受的整夜睡不着覺。
裴銘擔心極了搭上她的脈好好的瞧了瞧,下一瞬竟也呆愣在原地遲遲未語。
圖雅一見平日沉穩的夫君露出如此神情,心裡便有了個底,随即眉目含笑對他道:“可瞧好了,夫君?”
裴銘一時做不出反應,隻是呆呆的看着她,反應後時将她上下都瞧了個遍,有些欣喜道:“是、是喜脈!雅雅,我們、有孩子了?”
他将圖雅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企圖讓自己無比跳躍的心平靜下來,但還是忍不住笑着看她,整個人神情激動又有些無措:“我不會把錯的!雅雅,我們真的有孩子了!!”
圖雅含笑,道:“恭喜你,你要當爹了!”
可她沒想到僅過了兩個月,自己的肚子便如尋常孕婦七個月般大,慌亂中她這才從最深的傳承記憶中得知,玄金吞天蟒一族的孕期僅有三月,而在孕期的母體會變得無比多疑易怒,甚至會隐隐維持不住人形本體蜷成一團自我保護。
裴銘不是沒有懷疑過,隻是每次都被她糊弄了過去,可即使她再怎麼壓制掩飾,也逃不過這孩子半個月之後便會出生的事實。
她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在那天夜晚,同他表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