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很寬闊，林把窗戶拉開很小的一個縫提神，黑夜的冷風一股一股地冒進來，伴随着輪胎和砂石路摩擦過的聲音，透着些陰森寂寥。

車廂内部漆黑一片，十四盯着前方座椅靠背處不停閃爍變化的樹影，心裡異常的安甯。

兩人在剛剛的談話過後，再次恢複安靜。十四下意識動了動發僵的腿，腰間别着槍的感覺實在清晰。

“我還不會用槍。”十四思索片刻，輕聲道。

墨清回過頭來，看着黑暗下十四的臉。

随即她将随身攜帶的槍掏出，将身子湊近，聲音平淡，“我教你。”

十四隻覺空氣中瞬間被一股空涼的冷香充盈，腦子立刻清醒了。

主駕上林聽到動靜朝後瞥了一眼。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墨清将所有子彈卸下，“把手攤開。”

十四聽話地擡起兩個手掌，目不轉睛地看着墨清将自己的手槍放在她的右手掌上，墨清的手很涼，和手槍的極緻黑相比，甚至泛着有些熒光的白。

“虎口這裡抵住。”墨清牽起十四的手，引着她握緊，随後又擦過十四的左手，在大拇指處輕輕摩挲。

十四輕輕呼出口氣，突然感覺沉寂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聲音實在太高，甚至快要把墨清說話的聲音蓋過去。

“沒事，放輕松。”墨清說。

十四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識回應，“我怕誤射，有些緊張。”

“将這處貼緊沒有被包住的握把。”墨清教十四握住槍，随後雙手擦過十四彎曲的胳膊，一路從手肘往上延伸，十四的胳膊被迫擡起，動作生疏得很。

十四聳着肩，腦袋有些發熱。

墨清順着十四手裡的槍往遠處看，輕聲說道：“射擊時三點一線對齊，嘗試眼睛盯着前機瞄。”

清瘦的手指碰了碰槍口一處突起，十四的目光被引着看過去。

“扣動扳機時用指腹去按，慢慢往下推。打完之後，等待複位。”墨清頭慢慢靠過來，“你可以嘗試以那個怪物為鍛煉目标，試試眼力。”

順着墨清的話望過去，十四隻看到窗外一片漆黑，樹枝簌簌。車輛很快地駛過去，隐約參雜着怪物的嘶吼。

“在右側五米遠的低處，看到了嗎？”墨清問她。

視線絲毫沒有焦距，十四頓了頓，低聲回應，“……看到了。”

“好，嘗試用剛剛教你的方法鍛煉，試試眼力。”墨清說。

“十四，左側前方。”林勾起嘴角，眼鏡下的雙眸亮光一閃。

十四點頭，又移動腦袋看向左邊，隻是盡管面包車車廂比其他普通車要大一些，但依然有視野阻礙。

“天亮了到外面練吧。”墨清的目光掠過十四，随後朝後視鏡看過去。

另外三輛車穩穩地跟在後面，視野所及之處怪物和活死人少得可憐，寥寥幾個遊蕩在路間，但也盡數被攆在車下。

十四将槍還給墨清，墨清将子彈重新裝上彈匣，随後放進身側的包裡。

十四看着墨清一系列動作，等到放完墨清察覺到視線看過來的時候，十四又猛地收回目光，一本正經地看向前方。

這時天邊已經出現一些灰色，樹影開始變淡，已經淩晨了。

林開了沒休沒止地開了兩個小時，随後墨清坐進主駕，又開了一個多小時，天才徹底大亮。

此時距離昨晚休息的農房已經将近二百公裡，越靠近殷城建築也逐漸多了起來。

殷城和臨邑區作為環沸城發展的城區，建設一向比翼城要好很多，無論是人數，建築，資源都更加豐厚。

十四活動了下坐得僵直的脊背，此時墨清正在往車裡倒汽油，林在後座小憩。

北北依然睡得很熟，暖黃的陽光灑在她的側臉，把她的皮膚照得更加光滑稚嫩。

十四下意識擡頭看耀人的陽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陣溫暖。随後她視線往下，正看到不遠處綠茵茵的草叢裡，有個白絨絨的身影。

兩隻耳朵豎起，十四看清，是隻小兔子。

再仔細看過去，隻見毛絨的身影下，極緻的白中參雜着刺眼的紅。

那兔子通體雪白，四隻白色肉爪似乎長着尖刺，眼瞳漆黑着。

十四探着脖子仔細地看過去，隻見 它頻繁地低下腦袋，啃食着不知從哪裡叼來的半截小腿，那很明顯是人的腿部，長度都快有兔子的身子高。

而血肉已經快要腐爛，裡面嫣紅一片，白骨刺眼。

它很明顯沒有發現她們，或者是沒有空餘管她們。隻顧着啃食自己的食物。

砰地一聲車門關閉，十四吓了一跳，趕忙收回目光，正看到墨清坐進主駕。

“怎麼了？”墨清盯着她。

“沒事，就是被吓了一跳。”十四将後背貼緊靠背，不再看窗外的那處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