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冰水刺骨,硯之遊到河中,一把抓住紙鸢,華嫣在城上看着,亦是替他咬緊了牙關。
紙鸢泡了水,上面的大雁已被暈染,紙張也已殘破。硯之捧着濕答答的紙鸢,将其呈與華嫣。
宮人接過紙鸢。看着寒風中渾身濕透的硯之,華嫣不禁有些動容,“你快去換身衣服吧!”
“是,屬下告退。”
回到宮中,華嫣将紙鸢鋪在案幾之上,吸幹了水,仔細整理了好一會兒,喃喃道:“修不好了,再也沒辦法飛了。”華嫣傷心不已,伏案痛哭。
半晌,華嫣小心翼翼地将紙鸢收入木箱之中,“父皇,對不起,我把您給我畫的大雁弄壞了,父皇……”
晚間,太後得知此事,甚是心疼,召華嫣去宮裡同進晚膳,好好安撫了一番,在母親的愛撫之下,華嫣感覺好多了。
入睡之前,華嫣突然記起了今日幫她從護城河中取回紙鸢之人,想到他那濕漉漉的樣子,心中竟莫名有些不安。
“明日宣他過來,我要好好賞他!”華嫣對宮人說道。
這邊硯之得令後回到住處,雖然在城牆上兵士們已幫他簡單擦過了,但濕衣粘于身上,在這樣嚴寒的天氣裡仍是冰冷無比。阿霁趕緊令小兵燒了熱水給他沐浴,自己又忙去廚房煮了鍋姜湯,端給他趁熱喝了幾碗。
“這麼冷的天,你可千萬别凍病了!”阿霁滿面愁容,是真真的為他擔心。
“我沒事,習武之人,這點冷不算什麼。”硯之寬慰道。
南宮閱巡防回來,聽說後亦是憂心,生生地給硯之床鋪上下各多加了一床被子。壓得硯之一直抱怨,這也太厚了,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年輕人果然身體好,一覺醒來,硯之依舊生龍活虎,仿佛昨日無事發生。
隻是剛起床收拾利落,華嫣那邊便差人喚他過去。
“拜見長公主殿下!”硯之作揖行禮。
華嫣坐于案前,正在細細畫着一幅梅花,聞之擱筆道:“平身,你叫什麼名字?”
“回殿下,屬下硯之。”
“硯之,哪個'硯'?”
“筆墨紙硯的'硯'。”
“哦,那本宮猜你一定是之乎者也的'之',對不對?”華嫣俏皮道。
“是。”
“有個如此書卷氣的好名字,那你可懂書畫?”
“屬下隻略通一些文墨,并不精曉。”
“過來看看本宮這幅畫得怎樣?”
硯之上前,見案幾上一幅梅花尚未完成,但已能看出其中畫技功夫。
“殿下畫藝精妙,功底深厚,啟蒙時應有高人指點。”
“還說你不精曉,自謙了吧?本宮自幼時起學字畫,都是父皇面授的,隻是他駕崩之後,我已很少畫了。”華嫣面色有些凄然。
“原來是先皇教授,難怪公主有如此功底。”
“是啊,昨日那隻紙鸢便是父皇畫給我的,可惜……”
硯之一時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安慰。看出了他的窘迫,華嫣收回了心緒,微笑道:“不管怎麼說,你昨日幫了本宮一個大忙,想要什麼賞賜?”
“昨日之事,乃是屬下分内之事,不求賞賜。”
“不求賞賜……那本宮就給你一個恩典……”華嫣瞧着他,頗有些打趣地說道:“賞你來本宮宮裡當差可好?”
“殿下恕罪,屬下與我家公子承蒙聖恩,同在禁衛軍中行走,不敢逾越。”硯之慌忙推辭。
“怎麼就逾越了,來我宮中當侍衛不也是當差?有何不可?”沒想到他竟是這般抵觸,華嫣有些不悅。
“屬下在軍中慣了,粗枝大葉,不修邊幅,恐不能勝任,還請殿下見諒。”
見他的确不肯,華嫣也不好勉強,隻心想:哪裡不修邊幅了,不挺俊俏一少年,如此貶低自己隻為拒絕我,難不成我是洪水猛獸嗎?旁人都趨之若鹜,巴不得來我宮裡,真是個木頭呆子!
華嫣被他堵得頓了頓,雖心有不甘,也隻得放他離去,遣宮人同時送去了衣物銀兩。
很快到了小皇子生辰之日。皇家邀請了皇親國戚及朝中大臣前來赴宴,宮内歌舞升平,箫鼓管弦,一片氣派祥和景象。
皇帝攜太後、皇後三人坐于上首,乳母抱着小皇子立在側,華嫣等皇親貴胄皆在旁落座。
多日前皇上便已下令加強宮中守衛,南宮閱同阿霁、硯之這會兒正在禁衛軍中指揮巡視,今日宮中來往人物衆多,斷不能掉以輕心。
席間各位皇親大臣如八仙過海般,各顯神通,對小皇子極盡贊美之詞,更不用說那些呈上來的賀禮,更是個頂個的用心。一番熱鬧之後,大家各自落座,推杯換盞,共享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