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閱躺在床上,臉色潮紅,睫毛微顫,因平日裡極少飲酒的緣故,這洶湧的醉意的确令他十分難受。阿霁也從未照料過醉酒之人,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隻好不時地擰帕子為他擦汗,又生怕他夜間發熱,便一直未敢合眼。
夜裡,阿霁給南宮閱少量喂了幾次水,解酒湯應是起了效用,南宮閱漸漸安靜下來。為他掖好被角,直至黎明十分,見他沉沉睡去,阿霁這才安下心來趴在床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南宮閱好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他還在終南山上,坐在熟悉的廬内火盆邊,懷裡摟着一隻白色的小狐,不時地和它碎碎念着,場景甚是溫馨。
可霎時間,情境陡然一轉,小狐竟不見了,南宮閱分外着急地在雪中漫山遍野到處找尋,日日夜夜,卻終無所獲。
“阿霁、阿霁!”
阿霁蓦地被驚醒,“我在這,怎麼了?怎麼了?”
隻見南宮閱已驚得坐起身來,滿頭大汗。
阿霁見他有些恍惚,急忙攥住他的手,問道:“怎麼了?南宮閱,是哪裡不舒服嗎?”
南宮閱拭了拭汗,慢慢緩過神來,搖了搖頭,捏住阿霁的手,微笑安慰道:“别擔心,阿霁,我沒事,可能是做噩夢了,頭有些疼。”
阿霁舒了口氣,拿帕子給他擦了擦,轉身倒了杯熱水捧給南宮閱,“先喝點水,現下還早,再躺會兒吧,我去廚房看看。”
“阿霁,你回房休息吧,照看了我一夜,也沒睡好。”南宮閱溫柔道。
“我精神着呢!”阿霁向他揮揮手,咧着嘴蹦跳着出去了。
看着她躍然離去的背影,南宮閱突然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阿霁……”
吃完早飯,二人相攜去了南宮夫人院裡,恰巧南宮如也在。寒暄之後,南宮閱落座細細為南宮夫人診看了一番,确是宿疾。
南宮閱斟酌着開了方子,着家仆去藥鋪抓藥,又囑咐她一些平日裡用眼的注意事項,而後安慰道:“嬸嬸無需太過擔憂,眼疾須是邊治邊養,日常多注意些,慢慢便會有起色。”
“閱兒費心了,好容易來家歇兩日還要操心我的事。”南宮夫人謝道。
“侄兒做的這些微不足道,都是應該的,嬸嬸莫要客氣。”
見這邊已是妥當,南宮如道:“堂兄、霁公子,難得你們回來一趟,聽聞城郊外如今有一處冰嬉的好地方,好玩又極是熱鬧,不如我們也去瞧瞧吧。”
阿霁一聽冰嬉,甚是歡喜,“南宮閱,去看看呗,應當挺有趣的。”
“好,先回去準備準備,喚上硯之一起吧!”南宮閱道。
二人告退後,南宮夫人憶起往事,神色有些悲戚,同南宮如喃喃道:“閱兒這一身的醫術與武藝皆承襲于你伯父,想當初,你伯父南宮嶼也是個如此體貼周到之人。這孩子,實在同他父親太像了……”
待收拾好,已是半晌,因有女眷,幾人決定乘馬車前往冰場。道上尚餘積雪,一路上難免有些颠簸。南宮如捧着手爐坐在裡側,猶豫了好久,終于鼓起勇氣怯生生地說道:“霁公子,我見你穿得單薄,這手爐給你暖暖吧。”說完便遞了過去。
南宮閱同硯之面面相觑,阿霁頓覺尴尬,忙拱手道:“多謝二小姐,我一向耐寒,并不覺得冷,你好好焐着吧!”
聽她如是說,南宮如已然羞紅了臉,默默收回手爐,低下頭不再作聲。
阿霁心裡卻不由得打起了鼓,任是再過愚鈍的男子恐怕這會兒也已瞧出些端倪來,何況阿霁本身就是女兒家,對女孩子的心思又怎會不敏感?二小姐這是對我……不,不可以這樣下去,不然終究會害了她,我得好好想個法子,若是她真有那種念頭,得速速将它了斷了才是,阿霁心想。
思忖一番,一時并沒能想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又擡起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南宮閱,阿霁心中的滋味更是五味雜陳了。
我能洞悉二小姐的心思,南宮閱,你卻無從知曉我的感受……
也罷,不可太貪心了,自己當初所願不就是能夠好好陪伴在他身邊嗎?如今這般,已屬恩賜,已是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