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悠走上前,遞上自己的證件。
服務員翻看着登記簿,面露難色:“不好意思啊領導,标間和大床房都沒了,隻剩…隻剩一間大床房了,可以不……”
她不知道鹿鳴悠和誰一起住,面露難色道。
鹿鳴悠淡淡道:“沒事,我一個人,都一樣。”
“好嘞,308房。”服務員遞過一張房卡。
鹿鳴悠接過那張薄薄的塑料卡片。
她轉身,看到李姐和南樂北還站在一旁等着她。
李姐臉上帶着點詢問:“鹿總,咱們一起上樓先去放行李?”
鹿鳴悠的目光掠過李姐,微微颔首:“嗯。”
推開308的房門,一股更濃重的、帶着淡淡黴味的潮濕氣息撲面而來。
房間比标間稍大,但隻有一張略顯寬大的雙人床突兀地擺在房間中央。
床對面是一個老式的木質電視櫃,上面放着一台小小的、外殼泛黃的電視機。牆壁有些地方牆皮已經剝落,露出裡面灰暗的水泥。
鹿鳴悠将行李随手放在門邊,沒有立刻整理。
她徑直走到窗邊,推開那扇半掩的窗戶。
窗外,暮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降,将遠山吞噬成模糊起伏的黑色剪影。近處,招待所後院晾曬的幾件衣物在濕冷的晚風中無力地飄蕩着。
隔壁307房似乎傳來了輕微的開門聲和模糊的說話聲,是李姐爽朗的嗓音,間或夾雜着南樂北一兩句簡短的回應。
李姐那爽朗的大嗓門極具穿透力:“哎喲,這房間還行,比我想象中幹淨點!樂北,你睡靠窗那張床吧?這邊離衛生間遠點,安靜。”接着是南樂北簡短平靜的回應:“好,謝謝李姐。”然後是行李箱輪子滾動的聲音和櫃門打開的吱呀聲。
片刻,李姐的聲音又響起來,帶着點興奮:“嘿,你看這窗戶望出去,還能看到點山尖尖呢!就是這霧太重了……樂北,你帶了那個驅蚊液沒?我看窗戶縫挺大的,别晚上蚊子進來開大會……”
“帶了。”南樂北的回答依舊簡潔。
晚餐在招待所隔壁一家燈光昏暗的小餐館進行。幾盞瓦數不足的白熾燈懸在低矮的天花闆下,勉強照亮幾張油膩膩的方桌。
飯菜是簡單的當地農家菜,臘肉炒蕨菜、酸湯魚、清炒時蔬,味道尚可但分量不大。
南樂北、鹿鳴悠和李姐三人圍坐在靠牆的一遍。小王、小張和另一個男同事坐在一起,低聲交談着路上的見聞。
“來來來,都餓壞了吧,動筷子動筷子!”李姐率先招呼,熱情地給南樂北夾了一筷子蕨菜,“樂北,嘗嘗這個,看着就下飯。”
南樂北低聲道謝:“謝謝李姐。”她拿起筷子,動作斯文,隻夾了面前的一點蔬菜,小口吃着。她的目光低垂,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碗裡的白米飯上。
鹿鳴悠坐在南樂北正對面,看着南樂北那副專心吃飯,心底那股在車上就未曾熄滅的煩躁,如同這酸湯鍋底下的暗火,無聲地煨着。
她沒什麼胃口,象征性地夾起一塊酸湯魚。魚肉不算新鮮,酸味過于尖銳,辣度也直沖喉嚨。她勉強咽下,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端起手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試圖壓下那股不适。
“鹿總,這酸湯魚夠味吧?就是有點嗆。”李姐注意到了鹿鳴悠的反應,笑着說。
“沒事。”鹿鳴悠輕咳了幾下。
“就當入鄉随俗,體驗體驗當地特色。”李姐又轉向南樂北,“樂北,你也試試魚,别光吃菜呀。”
“嗯,好。”南樂北應着,終于伸筷子夾了一塊離她最近的魚肉。
她低着頭,安靜地吃着,咀嚼得很慢。視線掠過鹿鳴悠低垂的眼睫和微抿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