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子面上保持微笑,内心默默吐槽:是聽說過,不過不是從長輩那裡。
她這幾日呆在院子裡,除了剛醒時替長老上門安撫她的堂哥甚一和為她檢查身體的舅父蒙就再也沒有别的人來過,她想了解情況都隻能在用影子到處溜達時從下人的八卦那裡得知一二。
她對于被綁架的經過毫無印象,後續也隻從甚一那裡得知詛咒師被她當場殺死。至于這個詛咒師為何要綁架她,到底是何來頭,下人們衆說紛纭,她聽到最多的便是她是替生日宴的主角加茂綿擋了災,畢竟她雖是禅院的嫡女,但在此之前從未走出過禅院家,一無術式二無名聲,再怎麼說也比不上加茂綿有價值。隻不過真相到底如何,除了已經被直子的咒力炸成幾段的當事人可能無人知曉了。
“加茂後續調查過那個詛咒師,卻無論如何都查不出對方此前作為術師活動過的迹象。所有的調查都顯示,那個詛咒師隻是個普通的白領,那天卻不知如何瞞過了守備進入了加茂家。”男孩表情冷淡,嗓音如冰。
直子眨了眨眼,這可是她不知道的事。
“普通人?”可是她的記憶裡,對她下手的人絕對是術師。哪怕她記不清那個人的模樣,唯獨這一點是不會錯的。
“不。”加茂綿卻否定了直子的疑問。他微微皺眉,臉上總算顯出幾分明顯的困惑:“加茂家從屍體上檢測出了他的咒力殘穢,他的确是一位術師。但在這次事件之前,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他擁有術式。”
“也就是說……”直子若有所思。
“這背後必然有什麼隐情,導緻了他的變化。但現在他已經死亡,加茂無法查出他此前的異常痕迹。”加茂綿似乎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他又拿起茶杯喝了幾口,才接着說了下去,“現在有可能的線索隻有你這邊了。”
直子表情不變,心中思緒飛轉。
加茂家似乎很重視這次事件——也是,繼承人第一次公開的生日宴就出了禅院家的嫡女被綁架這麼大的醜事,對方的真正目标還可能是繼承人本人,加茂不重視才奇怪了。不過,以加茂的能力都沒能查出兇手的來龍去脈,反而發現了非術師離奇轉變為術師,這倒是讓直子十分意外。
“我失憶了,想不起那天發生了什麼。我以為綿君已經知道了才是?”直子理解加茂綿的意圖,所以她回答得也很快:“如果是想讓我回憶有關那個詛咒師的事,實在抱歉。”
“無事。”見狀,加茂綿表現出了十足的理解,“但是,如果你想起了什麼,請務必及時告訴加茂家,這也關乎到你自己的安全。”
畢竟沒有人能保證那個詛咒師一定是沖着加茂綿去的,對方一開始的目标就是直子也說不定。
“當然。”直子也知道這個道理,她點點頭,答應了這個請求。
見直子這裡得不到什麼線索,加茂綿再次喝了些茶後,便以有事在身為由開口告辭。直子對此樂見其成,又開口客氣了幾句,她便起身送客,目視着加茂綿和他的家仆在禅院侍女們的帶領下離開,向着禅院家的東門那邊走了。
“直子小姐,那把咒具……”等那群人的聲音徹底消失,雀子才出聲。直子側過臉,雀子看見她的臉上帶着幾分輕松的微笑:“綿君不是說了嗎?它很适合讓我防身。”
那就是不用收進庫房的意思了。原來直子小姐沒有客套,是真的喜歡那把咒具?
雀子點點頭,不再多言。
然而直子卻又回過頭,看着已經看不見人影的方向,眼中隐隐有微光閃爍:“加茂綿……”她将“綿(wata)”這兩個音節在口中回味了片刻,很輕很輕地笑了。
影子。有光的地方就有影,無光處更是影子的世界。每個人從生到死都與影子相伴,影子見證着rou體的一切經曆,所有rou體上難以察覺而确實發生過的事、存在過的痕迹,影子都會記住。直子是影子的掌控者,她早就知道了影子比活人更不會說謊,也習慣了從他人的影子去窺探一些他人不會說出口的秘密。在加茂綿的影子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确實感受到了——鮮血的腥鏽,死亡的腐臭,她熟悉這種感覺,那是殺過人(而且不止一個)才有的氣味。
這位被加茂重視的繼承人,是個有趣的人呢。
直子的眼神像是在無聊至極的孩童忽然看到了感興趣的玩具。如果雀子或者别的什麼人在這時看到她的表情,一定會被吓一跳吧。
(總覺得,之後可以從他身上看到有意思的事情?要是能讓我也覺得有趣就好了。)
百無聊賴地想着的直子此時還沒有想到,隻是這一點點可有可無的好奇心,卻讓她在日後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