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這條項鍊出現在了裴凜的脖子上。
其實在看到項鍊的第一眼,她就發現這對稱的設計款式仿的是拿破侖贈與斯黛芬結婚的珠寶套裝。
無數細碎的鑽石互相咬合,連接着頸間的八顆粉鑽,兩圈的華麗設計往外,又延伸出七顆水滴狀的粉鑽,切割鑲嵌盡顯匠人的智慧,在燈光裡與少女白皙的皮膚相互輝映。
“你哪來的錢?”
胡知蘭一走,裴凜就開始盤問少年:“聯合義賣不過是走形式,今年拍下這些鑽石是爺爺的意思?”
“嗯,爺爺想借傅家的勢打通首都的外貿運輸。”裴洄沒有遮掩的意思,直白地将老爺子的計劃告訴了裴凜,這中間當然也有警告裴凜不能臨陣脫逃的意思。
裴凜走到他面前,壓低聲音:“别拿爺爺壓我,你要是上趕着表現,不如在今晚拿下傅家的小女兒。”
今晚的宴會是明着是傅祝為小孫女慶生,實則有為之選擇聯姻對象的意思。
頓時,兩人之間有劍拔弩張之勢。
“凜凜,小洄,怎麼還不走?”胡知蘭出現在客廳,催促道。
裴凜回頭燦爛一笑:“就來。”
胡知蘭點頭,和裴诠先出了門。
裴凜的聲音忽地輕快起來,仿佛剛剛出言不遜的不是自己:“别那麼擔心,裴家不需要靠孩子聯姻來換取利益,我是和你開玩笑的,哥哥,别往心裡去。”
裴洄的瞳孔是淺棕色,即使是死死盯着裴凜,她也感受不到幾分壓迫。倒是裴凜突然的笑意讓對方的心底升起惡寒,裴凜和他不一樣,裴凜是正兒八經的裴家孩子,而他隻是個因為外貌而被神選中的孩子。
神可以賜予他恩澤,同時也擁有抛棄他的權力。
神和人是不同的,神的孩子和土裡長出來的孩子也是不同的。裴洄收回目光,他還沒有蠢到和神最寵愛的孩子正面硬碰硬。
裴凜卻沒打算放過他,在裴凜看來,裴洄的存在不過是氣運的眷顧。她不讨厭裴家領養孩子,也不反對裴家未來将産業交付于他,隻是在裴凜的記憶裡,裴洄這個時候是有奶奶的——
一個患癌的,隻能可憐地等待裴洄轉賬續醫藥費的奶奶。
裴洄很聰明,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将錢從自己的卡上轉移,直到某個想攀結權貴的護士,認出了前去探望的裴洄,并自以為是地向裴氏發送了某條費用信息,裴洄長達五年的“偷渡”才算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
而裴诠也差點氣得取消了他的繼承人資格。
“這個月的醫藥費,你有及時交付嗎?”轉身離開之前,裴凜留下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
女傭們各司其職,穿梭在客廳的過道,裴洄隻覺得天旋地轉,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事情?她會告訴裴诠嗎?他會被趕出門嗎?
無數窒息的想法閃過他的腦海,裴凜遠去的背影在他眼裡燃起了嚣張的氣焰,正當他的視線惡狠狠咬着裴凜時,少女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站在玄關處的燈光裡回過頭:“我隻是随口開玩笑的,還不走嗎,哥哥?”
“……”
晚宴和裴凜想象的一般無聊,和她有共同話題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半個小時後,裴凜就轉移到了傅家的休息室。
沒想到身後的尾巴立刻也跟着進了房間。
“你是怎麼知道的?”裴洄拽住她的手,力氣大得像是要捏斷她瘦弱的手腕。
見裴凜沉着臉沒有回答,他又繼續追問:“你調查我?”
“你以為自己很聰明?”裴凜冷笑着,任由他的手指箍緊自己的手腕,“進了裴家的門,還花裴家的錢給别人治病,你……”
“那不是别人——”裴洄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字一頓道,“那、是、我、奶、奶。”
裴凜迎着少年兇狠的目光靠近他,她的字典裡就沒有“害怕”二字:“你隻有一個奶奶,就是胡知蘭。如果你敢做出讓她傷心的事情,我不會放過你。”
裴洄的憤怒瞬間被擊潰,松開她的手倒退了幾步,無力地垂下腦袋。
“你自己那麼蠢,以為戴個帽子換身衣服就不會有人認出你?醫院裡到處都是眼睛,你能保證每個照看你奶奶的人都不認識你?”裴凜轉轉手腕,冷眼看着洩了氣的少年。
休息室裡充斥着令裴洄反胃的氣息,也許是裴凜身上的淡香,也可能是上流社會自帶的壓迫。他的眼前逐漸開始模糊。
“去私人療養院。”
他有些錯愕:“什麼?”
裴凜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從包裡掏出手機:“需要多少錢,我出。”
少年神色茫然,擡眼問她。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