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裴凜輾轉難眠。
手機屏幕亮起,十二點三十五。在來回翻了幾次身後,她喉嚨發幹,便決定起身喝杯水。陸越炀的房間布置很簡單,除去淋浴間,就隻剩一張大床和一套灰色的桌椅。
桌子上擺着一整排的練習冊,裴凜喝了口水,随手拿出其中的一本筆記本。果不其然,學霸的筆記都是密密麻麻的題目整理。她翻了幾頁,熟悉感撲面而來,卻又說不上來哪裡見過。
她随手翻翻,數學題都被準确歸類,不薄不厚的筆記本扉頁上還寫着一句古詩。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她的視線往下,兩個再熟悉不過的字赫然出現。
是她的名字!
睡眼惺忪混合着驚訝,玻璃杯不慎被她的動作打翻。最底下的幾頁紙頓時被水淹沒,她猛地起身,全然忘記這并不是家中的辦公椅。
椅子腳和實木地闆親密互動,在甯靜的夜晚發出一道刺耳的摩擦聲。
不會吵醒隔壁的……
咚咚。
有人輕叩房門。
裴凜莫名心虛,但也無可奈何,隻能采取補救措施。她飛快拎起狼狽的筆記本,扶好玻璃杯,又抽了幾張紙巾蓋住水漬。一套動作後,她才打開房間,面帶歉意地在男人面前甩甩滴水的筆記本:“對不起,陸醫生,弄壞了你的筆記本。我……”
“沒事的,不必挂在心上。我來收拾。”陸越炀走進房間,很快收拾完桌上的爛攤子。
不知為何,他的臉頰看上去泛着些許紅暈。
裴凜被趕到了床邊,靜靜地看着他将最後一團紙巾丢進垃圾桶。陸越炀擡腳要離開,裴凜一把揪住了他的睡衣衣角。意識到這有些不禮貌,她又放開了自己的手。
“這本筆記本……”她欲言又止。
陸越炀像是知道她想說什麼,開口道:“是送給你的。”
“我就是陸醫生口中‘數學偏科的朋友’?”她最終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陸越炀沒說話。
裴凜又問:“陸醫生,你喝酒了嗎?”
“喝了點酒。”
“你看起來不像是隻喝了一點。”裴凜的眼睛在燈光下璀璨如星,閃着明媚的亮意。她的聲音含笑:“陸醫生,需要我替你去樓下倒杯水嗎?”
陸越炀沒拒絕,眼巴巴地跟在她身後。
“晚上喝酒,陸醫生是有什麼心事嗎?”裴凜沒見過喝醉的人,自然也沒醒酒湯的概念。她先是用自己的額頭試了試手背,确認涼快後走上前靠近了坐在桌邊的男人。
燥熱氣息中,帶着涼意的手背貼上他滾燙的臉頰。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她彎下身子,小聲問他。
看起來并沒有。陸醫生的臉頰好像更紅了。
她本打算收回手,交纏的呼吸間,對方卻拉住了她的手。手背再次貼上臉頰。
這回,燙意順着她的手背,一路沿着手臂和脖頸,染紅了她的臉頰。
好熱。
男人的手勁大,裴凜略微掙紮後邊選擇放棄。忽地,她的眸光在昏暗的燈影裡閃了閃:“……陸醫生,如果我現在問你一些問題,你會如實回答嗎?”
“會的。”他的臉頰在她手背蹭了蹭,眼神似是貪戀,又帶着隐晦的壓抑。
他說:“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裴凜想了想,語氣輕快道:“陸醫生,你為什麼要送我筆記?”
陸越炀緩慢擡眼,視線從她的手臂遊離至那張曾經朝思暮想、如今卻近在咫尺的臉蛋上:“你說過……想考第一名。”
裴凜挑眉,嗓音缱绻:“我想考第一名,你就替我整理了如此詳細的數學筆記。陸醫生,你真是個慷慨的孩子。”
“我以前還會喊你其他稱呼嗎?”她換了問題。
男人眼神恍惚,不再看她的眼睛,低垂了許久的腦袋,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答:“……阿豫。”
“什麼?”裴凜有些沒聽清,将自己的腦袋湊得更近了些。
清麗中帶着幾分英氣的面容在眼前放大,陸越炀灼熱的呼吸一滞。手指微松,裴凜卻沒有趁機收回自己的手。
他偏頭。
她又靠近了些。
似有若無的氣息拂過他發紅的耳尖,她身上不經意的香味讓他渾身一顫。
“不要再靠近了。”他的聲音也染上顫意。
裴凜還是沒放過他,從他的手心調整自己的角度,指尖輕輕刮擦着他的下颌:“陸醫生,你的臉好紅。”
“裴凜,不要動……”
琥珀般的眼睛秋波流轉,她的尾調上揚,誘惑着迷霧中的航行者:“陸醫生,有人說過你很可愛嗎?”
“……沒有。”
裴凜玩心剛起,沒逗幾下就被對方抓住手腕。她的視線徘徊在他紅潤的唇間:“陸醫生,我……”
“想回房間”四個字還沒說出口,臉頰紅透的男人騰地起身,抓着她的手腕就往二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