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麼登徒子,欺負完人正準備提褲子跑路,結果被逮了個正着呢!
忽然,手中一涼,所有的掙紮煩躁都随之靜止。
喬歡攤開手心,一塊圓形玉佩落在掌中,潔白,正中雕有瑞獸,其狀如鹿而白尾,馬足人手而四角,名曰獲如,是西遲人世代供奉的神獸,凡王室子弟,都會在象征身份的物件上刻此神獸。
這是她的佩。
離宮時,她明明把這塊佩鎖在了匣子裡。
靈台清明一瞬,喬歡不可思議地看着呼衍邺。
“宮裡有你的眼線?!”
指腹摩挲于白皙細膩的柔荑,呼衍邺微微笑着,眸中不帶半點溫度。
他仰視着喬歡,“公主殿下,你的暗衛有沒有告訴過你,老國主近日來已病得不省人事了?”
“你做了什麼?”喬歡反抓住他的手。
呼衍邺慢慢站起身,自喬歡手中取過玉佩,而後親手幫她在腰間系好。
“公主殿下若是看到我那些個兄長的手段,就會明白,我有多麼仁慈了。”
風吹得碎發淩亂,他擡手,動作輕緩地将一绺遮擋視線的額發别于喬歡耳後。
“老國主能否渡過此劫,全在于你,我的王後。”
長街傍着河道,潺潺的流水聲不複往日歡快,粘稠地、沉悶地,流向遠方。
喬歡還抓着呼衍邺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泛白,男人的腕骨被掐出幾道半弧狀的紅痕,他卻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又或許是這些疼痛對他而言算不得什麼,他仍是冷靜地微笑着,俯視眼前女子,看她明明心裡慌得很,卻還強裝鎮定,真是一如兒時那般倔強執拗。
果然,家人是她的軟肋。
呼衍邺看了眼喬歡身後,幽幽歎了口氣,“來的真不巧,本王還想請公主殿下賞臉用個午膳呢,看來今日是不成了。”
另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十二王子,請自重。”
聞聲,喬歡回首,便見牟遲站在身後,身形高大,仿佛能為她遮擋所有的風雨。
她撲到牟遲身前,抓住他的雙臂,神色焦急。
“牟遲!我父王如何了?”
牟遲不語。
卻足以說明一切。
雙臂仿佛驟然失了力氣,軟哒哒地垂落。喬歡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環顧四周,周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希望十日後可以收到我們的婚書,否則,”呼衍邺挑了挑唇,“老國主養我多年,我也很該為他,披、麻、戴、孝。”
留下這句話,呼衍邺不再糾纏,主動離去。
喬歡咬着唇,一滴淚溢出眼眶,掉落。
再也忍不住了。
頃刻間,面上一片潮潤。
卻沒看見,有輛馬車一直停在不遠處的垂柳下,直到牟遲與喬歡進了臨街的一家小酒樓,半卷的竹簾才緩緩放下,清潤的嗓音自車廂中傳來:
“走吧,去南街的鋪子。”
*
天剛擦黑,青帳垂落,遮住僅存的天光。
喬歡和衣仰躺在床,眼前黑乎乎一片,就連握在手裡的玉佩都看不清晰輪廓。
還不到就寝的時辰,但她覺得很累,晚膳也不想吃,隻想蒙頭大睡一場。
她決定回宮了。
西遲情況不明,宮中有呼衍邺的眼線,敵暗我明,父王與王兄處境危極。
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嫁給呼衍邺,亦或是嫁給大魏官家,她都要回去。
不能總躲在父王與王兄身後,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身為一國公主的責任,她也是時候該承擔起來了。
指腹沿着玉佩的凸起勾勒着,那是一隻白鶴,矯首而立的孤鶴。
這是秦世卿的玉佩。
被她占了數月,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嘟嘟——叩門聲透過簾帳傳來,有些發悶。
喬歡趿鞋下床,拉開門,玉奴站在門外,遞來一封信。
玉奴道:“一個小乞丐送來的,不知是誰寫給你的。”
她在大魏無親無友,誰會給她寫信?
謝過玉奴,喬歡回屋拆開信封,抽出信紙,展開,寥寥數語出現在眼前:
歡姐姐,今夜戌時,明朝酒樓見。
來見阿福最後一面。
——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