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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鲛绡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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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初霁,沒有一絲光亮,林深處偶爾傳來幾聲陰森的狼嘯。

“尹二哥人很好。他是俺們村兒裡最好的後生……”提到尹二,阿福的目光宛如浸過糖水。

山路泥濘,喬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阿福慢下步子等她,兩人就這樣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

拐過一道彎,忽而一股山風撲來,涼的很,喬歡不禁“嘶”了聲。阿福笑着繞到她身後,雙臂擁住她,“剛下過雨,山裡頭冷,比不得城裡暖和。”

年輕女孩兒的心緊貼在一處,喬歡想起自己兒時出宮遊玩,總會羨慕尋常人家裡的小姐妹們手拉着手買糖看戲。可惜她隻有一位兄長,宮中也無與她同齡的女童,所以從小到大,稱得上玩伴的,大抵隻有邺十二一個,但終歸是男女有别,哪裡能有小姐妹間的友誼來得親密。

大魏走一趟,能夠收獲一段友情,真是意外之喜。阿福抱着她,熱乎乎的體溫瞬間驅散雨後山林間的寒意,也驅散了喬歡心頭因愛情未能圓滿而留下的最後一點遺憾。

“怎麼,把尹二哥說得那麼好,想嫁給人家啦?”喬歡打趣道。

夜色黑,阿福有沒有臉紅喬歡不知道,但對方沉默了許久,大概是害羞了,喬歡便不再繼續逗她,兩人挎着胳膊繼續走。走了一陣,阿福又道:“一月前俺娘重病,他們都瞞着俺,是尹二哥出錢出力,帶着俺娘進城找大夫,要不是他,俺現在怕就是個沒娘的人了。”

喬歡回想起來,“所以上次他說你娘砍柴扭了腰無法賣菜,其實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阿福道,她走慢一步,從與喬歡并行改為一前一後。前方是一段窄路,寬度僅容一人通行。路的兩邊一面是垂直的崖壁,一面是陡坡。坡下黑咕隆咚一片,不知有多深,更不知隐藏着怎樣的危險。

“來時我怎麼沒記得走過這樣難走的路?”喬歡覺出不對來,上山的路雖稱不上寬闊平坦,但也極為好走,就算孩童跑跳嬉鬧也不會出現什麼墜崖的危險,而眼前這段路,顯然不是她們的來時路,阿福想與她說話,也沒必要走這種人迹罕至的山野小道吧?

“我故意帶你走的。”阿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浸染了山風的寒意,“歡妹妹,尹二哥對俺家有恩,他們拿他的性命威脅俺,俺……”咬了咬牙,她道,“對不住!”

阿福朝着喬歡撲去。

*

疼。

剛剛是從陡坡一路滾下來了麼?

眼皮勉強撐開一道縫。

滿目的黑,有些地方顔色格外深濃,是樹的模樣。原來不是摔壞了眼睛。喬歡松了口氣,嘗試蜷了蜷手指,還能動,四肢卻猶如放了百年的朽木,半點不聽使喚,仿佛與軀幹脫了節。可能是摔得太過了,她得留點時間緩緩。

如此想,剛剛掙紮起的半個身子再度躺平。

眼前是大塊的陰雲,裂有縫隙,些微月芒漏出,邊緣泛着淡淡的柔光。山林望天,總有種深邃寂寥感,比不得大漠戈壁的夜空來得高遠遼闊。

也不知父王與王兄此時此刻在做什麼。應當是歇息了罷?從昨夜到現在,她已經一日一夜沒合眼了,疲倦與疼痛水浪般漫過她的全身,快撐不住了,好想合眼睡一覺啊……

狼嚎聲突然十分不合時宜地刺穿耳膜,喬歡驟然清醒,恰在此時雲層破裂,一道皎潔月光射入山谷,割裂出陰陽兩面。在黑暗中待久了,以至于柔和的光芒落下,喬歡都覺得刺眼,擡手擋在眼前,眯着眼,直起半身,從指縫間窺探周遭的一切。

竟然一路滾到了谷底。

仰頭望,山坡與掉落前所站的地方之間有處斷崖,落差不算太大,但憑她絕對爬不上去。喬歡突然想起什麼,低頭去看自己的衣裳,髒兮兮的,裹滿了泥巴,卻還完好。卷起衣袖褲腳,皮肉依舊白嫩,除了幾處擦傷,并沒有什麼深可見骨的大傷。

她兩手撐地站起來,走了幾步,初時有些疼,但走着走着便與尋常無異,顯然沒有摔斷骨頭。

驚懼過度的腦袋緩慢活了過來,記憶模模糊糊回放。

是阿福推的她。

但墜崖的那一刻,似乎有人緊緊抱住了她。

視線忽然在十步外的一塊巨石處凝住——一條手臂橫陳在巨石後。

拖着還不太利索的身子走過去,入目是一張糊滿鮮血的臉。那人的衣裳破破爛爛,半截袖子撕成細碎的布條。小臂本就肉少,沒了衣裳的保護,皮肉一掀,白骨森然裸.露在外,約有寸長。

單憑衣裳,喬歡就認出來,躺在這裡氣息微弱的人,是阿福。

推她落崖的人是阿福。

以身相護的人是阿福。

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人,喬歡心情有些複雜。

她鼓着腮幫,拳頭握緊,盯着阿福沉默了許久,忽然“哼”了一聲,扭頭就走,碎碎念道:“這都是你自找的,幹我何事,我拿你當朋友,你卻要害我,我幹嘛要救你,我自己跑不跑的出去還不知道呢,我要是死了,我父王王兄要怎麼辦,他們還不心疼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笨蛋,大笨蛋!不行不行,你怎麼能這麼輕易死在這兒,你得跟我說清楚,誰逼的你啊,我要找他算算賬,一碼歸一碼……”

念叨着念叨着,腳下不自覺轉個彎,“阿福啊阿福,你好笨啊,你就不知道選處坡緩的地方做做樣子麼?一會兒狼來了我就自己跑,别指望我救你啊嗚——”

此起彼伏的狼嚎,尋不到出路的深谷,喬歡嗚咽着,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拖着阿福尋了處避風的地方。兩道岩壁夾出一角,風刮不進,阿福的體溫可以流失得緩慢一些,同時也可以作為一道屏障,以防發生危險腹背受敵。

安頓好阿福,喬歡迎風吹幹了眼淚。她想再弄個火堆,但摸了摸身上,發現火折子不知何時弄丢了,渾身上下,隻剩腰間懸着的匕首與一枚圓形玉佩。

匕首是與牟遲分别時他硬要她帶在身邊的,玉佩則是她出生後父王命人所刻,是她王室身份的象征,離宮時被她鎖在匣子裡,後來被邺十二安插的眼線偷出來用以要挾她回宮。

牟遲不愧是能做統領的人,就是比她有先見之明。手裡握着匕首,喬歡默默誇了句,然後在周邊找了六根樹枝,削尖枝頭,權且當作長矛使用。

做完這些,喬歡挑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樹,站在樹下望了望崖頂,确定從崖上俯視,一眼就能看到這個地方。

喬歡解下腰間玉佩,将懸繩纏繞指尖,旋轉三圈,手臂發力,一抛。幸好從小她就喜歡抛些小石子玩,準頭極好,隻見一道白弧劃過,下一刻,圓形玉佩高挂樹梢,在朦胧月色中發出瑩潤的光。

阿福受傷,她總不能撇下阿福自尋活路。何況山中地勢複雜,貿然移動怕是會有危險,不如原地等待救援。但總要想個法子傳遞些信息求救啊。喬歡仰視着玉佩,能不能活,就看有沒有眼尖的人看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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