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掌一拍,下山的小路圍來幾名披甲的南邪兵。五王呼衍譯踱步至鄧洛書身側,握住箭羽,左右晃了晃,鄧洛書當即疼得尖叫一聲,驚飛林中栖鳥。
看着美人吃痛,呼衍譯笑得愈發奸邪。他招來一名小兵,自箭筒中兩指挑出一支羽箭,不待衆人反應,猛地插入鄧洛書的左肩!
喬歡閉眼别過頭去,能聽見鄧洛書急喘的泣音。
且不說鄧洛書幾次三番想置她于死地,為了一己之私又害死多少無辜百姓,這種人,死不足惜,喬歡一點不想救。就算喬歡想讓她死個痛快,此時此刻也絕說不出口。南邪人嗜血狠辣,往往越求饒,他們會越盡興,反而變本加厲把你虐的更慘。走到這一步,喬歡能做的唯有沉默。呼衍譯覺得沒意思,或許會給鄧洛書個痛快。
隻聽兩聲哀嚎,又是兩箭分别插入鄧洛書的左右腿。而最後一箭,直貫胸腔正中,那裡避開内髒,并無要害,甚至湧不出多少血,但疼痛卻一點不比另四處傷口來的少。
這種死法叫“困靈”,喬歡從前聽小邺十二講過,是南邪最狠毒的三十六刑中的一刑。
受刑者被捆于木架放在渺無人煙的戈壁灘上,五支羽箭貫入受刑者的四肢與胸腔,血很難滲出,但風搖箭羽,晃動箭身,受刑者會感受到四肢撕裂般的疼痛,那種滋味,還不如五馬分屍來的痛快。
到最後,受刑者要麼被戈壁灘的烈日烤死,要麼被夜裡驟降的氣溫凍死,要麼就是被疼死渴死或是餓死,最慘的,會被戈壁灘中的餓鳥啄食而死。而他們死後,靈魂依舊被五支羽箭釘死,升不了天,入不了輪回,隻能永永遠遠困靈于木架,得不到往生。
呼衍譯用刑手法之娴熟,可見過往沒少做。其人心之歹毒,亦可見一斑。南邪王位要是落入這種人手裡,西遲與大魏恐無甯日。把南邪王子想上一圈,喬歡不得不承認,邺十二,姑且算是一堆爛桃裡比較好的那個吧。
助他上位,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處理完鄧洛書,呼衍譯又詭笑着看向秦老夫人,“這位瞧着有點老啊,給你插幾箭好呢?”
秦老夫人驚駭得直往秦世琛懷裡縮,口中大叫:“不要不要,我不要!”忽地想起什麼,她連滾帶爬抱住喬歡的裙角,“公主殿下饒命,公主殿下饒命!之前是我不好,我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
喬歡心道,這根本就不是有眼不識泰山的問題,你要是與人為善,又怎能惹來潑天大禍?不過這是她們之間的恩怨,呼衍譯如此強橫,連她的意思都不過問就要随意處置人,豈不是把她當成一尊任人擺布的木偶娃娃?
呼衍譯示意小兵捉秦老夫人過去,喬歡繞步擋在她的身前,“放他們母子走。”
二王呼衍戚道:“公主殿下真是善心,連視你為仇人的惡婦都能放過。”
喬歡抽出腰間匕首橫于側頸,“本公主再說一遍,放他們母子走!”
西遲這塊香饽饽,既然邺十二想要,二王五王自然也想要。她活着,他們就可以以她的性命要挾西遲國主出兵幫他們争奪王位。而若是逼死了她,那麼西遲國主滔天的怒火他們南邪未必承受的起。
果然,二王都目不轉睛盯着喬歡手中的刀,生怕她一個失手傷及自身。
“放人。”呼衍戚妥協道。
守在下山路口的小兵退至兩側。
秦世琛背起暈厥過去的秦老夫人,擔憂道:“你怎麼辦?”
喬歡道:“能走一個是一個。”
秦世琛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說,但終究是閉嘴背着秦老夫人下了山。許多年後,秦世琛想起這一天,當時想說什麼,他已記不清了,但那種糾結猶豫的感覺,卻依舊清晰。
他放心不下留喬歡一人在如此險境,卻又害怕,自己會命喪于此。
他以護送阿娘下山之名,為自己的自私與怯懦做了掩飾。
那一刻他才明白,喬歡說得沒錯,他愛的,永遠隻有自己。
秦世琛走後,喬歡環顧四周想着該如何脫身。呼衍戚自然看得出她的小心思,笑了笑,道:“公主殿下最好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否則——”他招了招手,小兵押來一人,“他會沒命。”
是熟悉的石青襕袍,額前一縷碎發垂下,唇角溢出血珠。
他們押來的,正是秦世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