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嬸兒家幾天外面打工的兒子回來了,早早地就炖上肉了,才發現家裡鹽用完了,趕緊來買,卻發現都十點了甯橋也還沒開門。
甯橋笑着把鹽遞給周嬸兒,自己跑去燒了個開水,又把躺椅搬了出來,昨晚下了大雨,今天的日頭卻像是要曬死人,也隻有老年人才不怕曬,這會兒出來買東西。
雨後的路上有些土腥味,還好他面前的大路是水泥路,不然還真有些受不了。
想起什麼,甯橋又去檢查了一下小賣部的存貨,計劃着哪天去縣城補補貨。
村子裡就他一家小賣部,賣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就不說了,大姐嬸子們要的針線活計也得備着,總之就是村裡人需要什麼,甯橋就賣什麼,要是他沒有的,不着急的話村裡人就會等他下次去進貨帶回來。
這一張羅也到了快吃午飯的點兒,甯橋少吃了一頓也沒覺着餓,圖省事幹脆隻煮了一碗挂面,放點豬油和醬油蔥花和熟油辣椒一拌,湊合着也就完事了,連個雞蛋也沒煎。
一上午隻賣出去了一袋鹽,甯橋也不着急,吃了面之後又在躺椅上歇下來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到鼻頭一陣癢,睜開眼睛看是丁二毛拿了個狗尾巴草鬧他。
“橋哥,我家電風扇壞了,媽說請你去修一下。”丁二毛愁得眉毛都皺起來了,眼睛也是淚汪汪的,這電風扇是他爸今年新買的,說是夏天太熱,讓他和媽媽用,他爸在外面打工可辛苦了,風扇壞了媽媽都快急哭了。
甯橋摸了摸他的頭發:“行,我一會兒去看看。”
甯橋沒有參加高考,他連高中都沒讀完,一是沒有錢交學費,二是自己的生活也成問題,所以在高二的時候就退學就回來守着家裡的小賣部了,高中老師于心不忍,幾番求情之後還是讓甯橋拿了個高中畢業證。
村子裡大多數青壯年都出去打工了,留在家裡的都是些老弱病殘,甯橋雖然隻讀了高二,但好在也是個高中文憑,所以村裡的老人沒事都喜歡找他解決問題,今天電視有雪花啦,明天家裡自行車鍊條掉了,後天誰家的縫紉機又踩不動了。
倒是修風扇還是頭一回。
看丁二毛都快哭了,甯橋收拾了一下,準備跟他去看看,小賣部開着也沒事,二叔這會兒在小賣部對面的地裡幹活,跟他說了一聲幫忙看着,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
走到丁二毛家,就看到丁二毛的媽媽守着個插了電也不轉的風扇,看起來有些心酸。
甯橋帶着自己的小工具,在丁二毛和陳姐緊張的眼神裡拆開了風扇的底座,仔細檢查看了看,發現是接線的地方有一根線斷了,但是他手上現在沒有電膠布,所以還沒辦法接:“我還得去買電膠布才能接上。”
陳姐抹了抹眼睛:“那就好,能修就好,不着急。”
甯橋點了點頭:“我估計後天去縣城進貨,到時候買一卷電膠布回來再來給你們修。”
他拍了拍自己的褲腳上的土:“沒别的事情的話我就回去了。”
陳姐想留他吃飯,但甯橋拒絕了:“姐,我今天還有事呢。”
他走出丁家,又遇到兩個在村裡樹下乘涼的老人家,其中一個趕緊把他拉進屋裡,說自家的電視又開始下起了雪花,甯橋站在黑白電視機的前面,用手拍了拍電視機的後蓋,果然雪花就不下了。
老人家喜笑顔開,直誇他:“我拍怎麼就沒這個效果呢,還得是小甯啊。”
甯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可能是大爺家的電視機就認他吧。
等從村裡出來,甯二叔早就在小賣部等着他了,看到甯橋就是一陣數落:“小賣部開着人也不見了,不怕人偷啊!”
“沒事兒二叔,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甯橋反應過來,“我叫你幫我看着了,你沒聽見。”
甯二叔一噎,不搭他的茬:“那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這是剛剛賣東西的錢。”
甯橋也沒看,直接放進了一遍的零錢盒子裡,想着這會兒也不會有什麼生意了,于是關上了小賣部,跟着二叔往那小别墅去。
小别墅是甯橋看着修起來的,還讓他的生意好了不少,甯橋自然是感激的,所以知道甯二叔接了看别墅的活,他還買了幾袋雜花種,在花台上種了下去,這些花花草草長得很好,甯二叔不懂打理,所以這幾年都是甯橋來打理的,知道别墅的主人要回來住了,甯橋打算今天再好好把花台清理一下。
甯橋買的這些花有很多種類,全都混在一起了,有雞冠花,紫花地丁,點地梅,小野菊花,胭脂花等等,它們的花期都不一樣,這種謝了那種開,院子裡總有花開的時候,甯橋今天要做的就是把開敗的花清理一下。
忙活到天快黑,甯橋把這個大别墅裡種的花全部清理了一遍,各色的小花開在一起還有點别樣的韻味,隻是他不懂得欣賞,而二叔也把整個别墅都打掃了一遍,天黑之後兩個人才收拾完,随後才鎖了門離開。
甯橋拒絕了二叔邀請他去家裡吃飯的好意,說他還要點一點貨,又問二叔有沒有什麼想要的他順便去帶回來。
跟二叔分開之後,甯橋回到小賣部裡,下午幹了點活有點累,中午一碗挂面不頂餓,他走到自己的小菜地裡掐了一把長豆角,切了點過年時候沒吃完的臘肉,悶了個豇豆幹飯,吃了滿滿一大碗。
今天倒是沒有雨,甯橋早早地躺下準備補覺,隻是到了後半夜,他聽到有車碾過他屋外的預制闆的聲音。
大路上也不常會有小汽車經過,甯橋醒了醒神,拉了繩開燈,打開門就看見閃亮的車燈,照着他的眼睛生疼。
很快開車的人意識到有人,趕緊切換了燈光,甯橋這才揉了揉眼睛:“你們找誰?”
可能是他的聲音太小,沒有人回答他,甯橋皺了皺眉,還想開口說話就看見後座的車玻璃落了下來,一張漂亮得分不清男女的臉印入甯橋眼簾,甯橋隻覺得心顫了顫,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好,好漂亮的人啊,甯橋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