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橋做飯的手藝傳承他爸,聽他爸說他以前也是在外面的飯店裡打工,跟師父學得一手好廚藝,隻是後來傷到了手,再也颠不起鍋了,于是回到家鄉,用積蓄開了個小賣部。
他教甯橋做飯,告訴甯橋媽媽的手香香軟軟的,不能多洗碗做飯,他們兩個是男人,要護着媽媽,還說他以後自己娶了媳婦,也要幫媳婦幹家務,于是甯橋就跟着爸爸一起學做飯。
爸爸走之後,甯橋就不大愛做飯了,一個人的飯多了吃不完少了做不好,所以每次都是随便對付兩口,能填飽肚子就成,還是二嬸,有些時候看他坐在樹下吃面條,會時不時地給他端點家裡做的菜。
雖然一開始二嬸不大願意二叔在錢的方面幫襯他太多,畢竟這個年頭誰家都不容易,甯橋也理解二嬸,對自己家的錢看緊點不是什麼壞事,所以他安定下來之後,跟二嬸的關系還是很好的。
因為時間不太多,所以菜也沒做多少,一個豆幹回鍋肉,一個尖椒土豆絲,不知道向弛安能不能吃得慣辣,又炒了個尖椒炒青番茄,鍋裡的蓮藕當歸雪豆豬蹄湯還在咕嘟着,他們開始吃飯的時候還沒好。
甯橋把菜分了分,撥了一半讓二叔帶回去給二嬸,先前他說叫二嬸一起來的,二嬸覺得自己不習慣跟陌生人一起吃飯,便說不來,甯橋隻能讓二叔給她帶回去。
屋子裡擺不下飯桌,好在小賣部外面有榕樹遮陽,坐在外面吃飯倒也行。
隻是甯橋的大桌子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這會兒桌面上厚厚的一層灰,二叔拿了張帕子,在扶着桌面在河邊擦桌子,向馳安站在一邊看着,不敢想象他今天要在這大路邊上,用一張這麼髒的桌子,吃飯?
但甯二叔太熱情,廚房裡傳出來的炒菜的味道又很好,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很快二叔擦完桌子,頭上頂着桌面子往上走,向馳安生怕他一個腳滑掉進水裡,但幹慣了活的甯二叔走得穩穩當當。
因為天氣太熱,剛才還濕漉漉滴水的桌面在搭好桌架之後,沒一會兒就幹了,因為這張桌面的時間太久,上面還有崩開的裂痕。
甯橋把做好的菜端出來,向馳安的目光就被桌上的三個海碗吸引了。
比他臉還大的三個碗裡面的菜,隻有香味,沒有賣相,放在以前,這樣的菜是不可能出現在他們家的飯桌上的,甚至那幾個碗上面還有豁口。
甯橋端完菜對他笑:“稍等啊,蹄花湯還沒好,二叔給二嬸送飯回去了,你先吃點零食墊墊。”
向馳安這才想起自己手上剛剛被甯橋塞的吃的,一個面疙瘩,一個雞翅膀。
從被家裡打發到這個村子裡,向馳安度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幾天,父母真正的孩子回來之後,他就沒有住在家裡了,父親在自家的酒店給他開了個房間,四天前父親的助理接到他,說要帶他去一個療養院,于是他們從京市開車三天,終于到了助理說的療養院。
這三天裡他們吃住都在車上,連住個酒店的時間都沒有,等來到這村裡,向馳安才意識到,爸媽是真的不要他了,本來他也隻是個冒牌貨,認回了親的,不要假的,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的人生坦途變得灰蒙蒙,在京市生活的日子就像是他在這個山村裡做的夢,隻是現在夢醒了。
“這個火雞翅膀可好吃了。”看他在發呆,甯橋邊擺碗筷邊說,“我最喜歡吃這個。”
向馳安咬了一口,是很多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不是火雞翅膀,火雞的肉很柴。”
沒吃過火雞的甯橋:“我們就是叫它火雞翅膀,實際上是鵝翅膀吧,雞翅膀沒有這麼大。”
甯橋看他開始吃,又松了一口氣,吃飯是為了保命,吃零食是增加生活樂趣,看來向馳安已經不想着去死了,他也可以稍微放心一點。
回去廚房看了一眼湯之後,去送飯的二叔回來了,手裡還抓了三個鹹鴨蛋,二嬸腌的鹹鴨蛋味道特别好,蛋白不過分鹹,蛋黃又滋滋冒油,吃下去是綿密沙軟的口感,用來配稀飯甯橋能吃上兩大碗。
既然是請客也要有請客的牌面,自然不能把鹹鴨蛋整個剝了放向馳安的碗裡,所以甯橋選擇帶殼切成瓣,再用盤子稍微擺一下,也算是道菜了。
三個人圍着一張大桌子,二叔還讓甯橋開了瓶酒,雖然這酒是隻賣五塊的谷豐二曲。
甯橋不喝酒,看向馳安的樣子似乎也像是喝不了酒,但甯橋沒想到的時候向馳安很自然地接過了酒杯。
二叔幫他把酒滿上,又重新道了一次歉,又是絮絮叨叨的那些話,說以後既然長住,有什麼事就找他和甯橋,向馳安隻是愣愣地點了點頭,随後兩個人一飲而盡。
向馳安沒有喝過這樣的酒,喝下去差點嗆着,甯橋忘了說,谷豐酒的就是他們另外一個縣産的,酒很烈,度數也很高,不知道他喝不得得慣,沒想到他竟然就那麼喝了一整杯。
甯橋趕緊給他夾菜,又湊過去給他拍背順氣,才不至于被嗆到咳嗽。
至于向馳安,也沒有注意到甯橋給他夾菜的筷子不是公筷,趕緊吃了一筷子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