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感覺到了,來自于郭家小姐的惡意。李純羞惱地耳朵發燙,面色赤紅。李純咬着牙,舉起右手掌,仰頭将手掌蓋在眼睛上,自認有眼不識金鑲玉。李純耳邊傳來郭歡快樂的笑聲。
李純到郭家學藝兩年六個月,是否是風吹沙迷眼,從沒有認識過叫郭歡的女孩。
長安坊市洞開,尋找生活物資的市民們魚貫而出。他們奔向市集,碼頭。
前面的人群突然停止腳步,後面人群立即駐步。一個個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往朱雀大街張望。
“有大事件發生了嗎?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半炷香後傳訊兵傳來消息,五鎮叛亂平定。楚帝李希烈人頭落地,平叛大軍獲得勝利已返回京師,如今駐軍在百鹿源,等候朝延嘉獎。
李希烈的義子李新義願意歸順大唐,為大唐獻上叛賊李希烈首級。淮西之地回歸朝延。
李新義遣派使節随平叛大軍進京獻僞帝人頭,便獻上降書。淮西使節派出一萬兵馬護送顔真卿靈柩回京,這讓德宗憋屈。
平叛大軍由諸多節度使軍隊組成,他們已經和淮西另外四個藩鎮首腦達成協議,打朝延一個措手不及。
鼓樂聲起,勝利的大旌旗招展。德宗在大明宮設宴,犒勞三軍将士。朝廷封賞平叛的三路節度使,款待五鎮節度使派遣的使者。
三路節使也乘機向朝庭表達忠心,宴會上氣氛和諧。歌舞伎們跳起鼓樂《南陵王》,壯大軍威的舞曲,對朝廷歌功頌德。
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好像還是當年那個繁華盛世。
太子李誦一家,人雖在慶功宴上,心卻戚戚然落到顔府。
李純緊張兮兮地拉着母妃冰涼的手,他怕母妃會在慶功宴上突然失控,譴責李新義派來的使者沒能置辦妥當的棺椁。
大家半年前已知道了太師顔真卿的死訊,但今日卻親見靈柩,被驷車拉拖着,在歡呼雀躍的軍隊中行進,總令逝者親眷倍感凄涼,心中生出許多忿怒不平。
李純看着殿廳上百官飲醉後的醜态,看着他們奉承來自淮西的使節,粉刷太平盛世。
李純心中升出戾氣。殺害忠臣的兇手之一接受朝庭嘉獎,仍然坐霸淮西。良臣忠魂含冤客死他鄉,卻無人問津。
李純覺得看不清這樣的朝廷。朝廷花費巨額軍費,冒着壯大征伐的藩鎮大軍的危險。曆時四年,攻克下淮西。朝廷轉手又讓淮西落入叛軍手中。
朝廷賠國運做飲鸠止渴之事,叛軍們隻換個首腦,仍舊做着割據之事。
李純心裡難過極了。他對皇祖父做這種掩耳盜鈴之事深惡痛絕,卻無可奈何。
自己還是太小,無力改變當前時局。
李純想到母妃典故中的外祖祖。老者老當彌堅,對黑惡強藩巨鎮首腦不屈服,不退讓,當得起千古名臣之譽。
李純決定要更加努力學習。他一定要尋找到藩鎮割據的病竈,改變時局 。
皇祖父謝宴離開大明宮。李純母子亦離席,母子兩人離開長安宮。
李純走在承武甬道上,心中百感交集。母子倆沉默地走出宮門,乘車趕往顔真卿府底。
母妃跪伏在顔太師靈柩前,默默低泣,悲傷不能自抑。
靈堂剛設好,隻有至親之人身着重孝服守跪靈柩前。
李純換上半孝服為外祖祖上香,虔誠立下誓言。
李純立志成為千古明君。他決定活成母妃喜歡的樣子。
母妃的夙願也是外祖祖的夙願。他跪在外祖祖靈柩前沒有悲傷,唯有誓言可實現。
皇太子應酬完平定淮西的衆将領,來到顔府。皇太子為昔日恩師上香,然後跪在靈首,為恩師守靈。李誦悼念恩師過往情義,他潸然淚下。
春風吹拂河面,波光粼粼。太子一家在春風裡送行顔氏一族。
顔家人決定護送顔真卿靈柩回族地,把顔真卿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