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插話問道:“什麼不對勁?”
“傷口”離婁回道,“他們的身上總是離奇的出現各種傷口,我問他們,他們總是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不是摔了就是磕了,我記得很清楚,十六師兄竟然說他撞樹上去了,可他的傷口明明在腿上。
問得多了他們就會岔開話題,因着我與塗曳兩人特殊的身份,我們倆在一起的時間是最多的,他很喜歡黏着母親,我在旁邊看着,也覺得他們在一處的畫面很美好,但母親總會用各種借口将他支開。
母親教我醫理,單單隻教我一個人,我曾問過她為什麼不教塗曳,她告訴我塗曳有父親教,比她教得更好。
有一段時間塗曳身上的傷越來越重,雖然他盡力隐藏,但我還是看見了,晚上我摸到他的床上給他上藥,夜明明那麼黑,但我還是看見了他眼角的淚,我很想問為什麼,可我的嘴怎麼也張不開。
我是個懦夫,因為我心底清楚的知道,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代我承受的。
是我竊取了他的人生,而不是他竊取了我的。
那時候我還天真的以為,父親真的隻是病了。
從那之後我越發愛跟着塗曳,我一邊怯懦,一邊又實在想弄清楚他們身上的秘密。
我從沒見過父親,母親說因為瘋病他一直在地宮裡。
我曾經偷偷的溜進去過,但每次隻到門口就被塗曳抓住了,那是我頭一次見他那麼嚴肅,他說,‘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進去’
我很相信他,在藥王谷,他是除了母親之外,我最喜歡的人,雖然我幼時不得家人喜愛,但這不代表我不知道怎麼讨人歡心。
乖順,就很好用。
現在想來,真是一場笑話,一場自以為是的笑話。
白天我在母親那裡學習,晚上我在塗曳身上實踐,我記得我第一次看到他全身的傷疤時的震驚,密密麻麻,像大風吹皺一江河水,我情難自禁的抱住了他。
那一刻深植我心底的怯懦終于消散,我不要塗曳在因為一個假身份受苦,我不要他的漂亮的皮膚在添任何一道傷,于是我找到了母親,說了要換回身份的事,但母親震驚的給了我一巴掌,然後讓我回房反思。
怯懦卷土重來,我甚至沒有勇氣告訴塗曳這一切,直到第二天,塗曳不見了。
我發了瘋的去找他,但隻找到了他毫無生機的身體,抱着他身體那些日日夜夜,我終于殺死了我心底的怯懦”
應樂明白了,“你闖進了地宮?”
“是”
“在我進入地宮的那一刻,我隻感到慶幸,他終于跑出去了,在這裡的日子他該多難熬啊,我後悔自己沒能早點知道他的計劃,不然他會解脫得更早的。
我在地宮看到了東陌的屍體,我從沒有見過他,但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東陌,東陌死了,塗曳魂丢了,母親整日勸我離開,但塗曳這麼在乎他的師兄弟們我怎麼能丢下他們走呢,于是我開始研讀東陌留下的筆記,以求能尋找到讓他們恢複神智的辦法。
可是我找不到,我怎麼也找不到,我太笨了,我很想塗曳,如果他在的話肯定有辦法的,于是在星隕谷秘境打開的時候,我也去了,在秘境裡我得到了喚魂玉。
老天真是給我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
離婁揚起一抹苦笑,他擡頭看向盛時,誠懇的道了歉,“之前給你造成的困擾,很抱歉”
想起那段時間,盛時的嘴角無奈的扯了扯,“哎,算了吧,都過去了,别提了”
“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塗曳一定很開心”離婁垂下的眼眸,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一陣微風拂過耳膜。
應樂歎了口氣,安慰他道:“這也不能怪你”
離婁回道:“父債子還,這些罪孽該我承擔,等塗曳走了,我就會去仙盟認罪”
應樂常常聽人說起仙盟,但從未與他們打過交道,不由得問道:“仙盟還管這些?”
盛時回道:“修仙宗門,皇朝,凡人,仙盟都管的,他們的權利很大”
星棠雪道:“仙盟成立的初衷是為了約束宗門,到如今被權利侵染,倒也算不上多公正”
盛時點頭附和,“這件事雖然惡劣,卻與你關系不大,不過你若捅到仙盟去,仙盟為了立威,定會把所有過錯都算到你身上,百般折磨,死也死不痛快,仙盟那群人最喜歡這樣幹”
話剛說完,便看見塗曳出來了,他們連忙問道:“怎麼樣了?”
塗曳沒什麼表情,隻是點了點頭,“處理好了”然後把一個白色的東西扔給了離婁,離婁接住定睛一看,是一個骨哨。
“這是?”
塗曳道:“我抽了他的魂把他變成了真正的傀儡,東陌雖然對冷血,但對夫人是真心的,這是夫人的指骨,能控制他”
塗曳正視着離婁,語氣平靜,“我要走了”
離婁不舍,卻又覺得釋然,“嗯,祝你從此順風如意”
塗曳毫不猶豫的擡腳就走了,應樂他們跟了上去,與來時不同,此時林子裡的瘴氣已經散了,那些詭異的傀儡也不動了,但有了上次的經曆他們一點沒有停留,快速的穿過的林子,來到了小溪邊上,正欲跨過的時候,背後一陣熱浪襲來,他們回頭看去,隻見大火鋪天蓋地而來,将天都染紅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