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漫山花開遍,粉的白的,軍校的肅穆被花香遮掩了。
長發披肩不方便,沈清崖今天将金發在腦後編成了一股麻花辮,他随手折了一朵沙利葉綁在發尾。
上山的路上人流如織,有新生,有返校的老生,也有教職人員,共通的是——就跟阿斯蒙帝斯的拍賣會現場一樣,放眼望去全都是人高馬大的Alpha。
沈清崖幾天前剛注射了強效信息素抑制劑,後頸上又貼了全新的抑制貼,現在可謂百毒不侵,Alpha的信息素再濃郁也幹擾不了他。
他一門心思埋頭上山,倒是别人頻頻朝他投來探究的視線。
莉莉絲皇家軍事學院,頂尖的學府……出名的和尚廟。
這裡連Beta都不多見,忽然出現的Omega就更是不亞于大熊貓的珍稀物種了。
多看幾眼也不奇怪。
開學典禮在學校最高的那座山峰的最頂端舉行,高山仰止,寓意深遠。
“我在此宣誓——
“從今起始,我将成為帝國的霜刃,将蒺藜劈開,将敵人枭首。
“我将化作帝國的山川河流,用每一聲啼鳴寫就偉業,以每一寸骨血釀造榮光。
“我是帕羅迪斯的孩子,亦是帝國的戰士,我願奉上我的心髒,守護她的春秋日月,守護子民的一屋一舍,守護花木的朝夕枯榮。
“願帝國的星輝永不落幕,願榮光的火炬生生不息。”
主席台上的學生代表在帶着所有學生念莉莉絲軍院的校訓兼宣誓詞,沈清崖站在新生隊列的後排,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想起前世作為新生剛來到這裡的時候。
彼時還不是沈大元帥的沈清崖年方十六,比現在還小兩歲,也是這麼乖乖站在台下,一句一句跟着學生代表念誓詞。
隻是台上的學生代表、校長跟榮譽教授們都換了一茬了。
比如學生代表右邊端正坐着的那位,筆挺的黑色軍服跟金色扣子、一絲不亂的頭發,冷硬又高高在上的神情……除了太子殿下還有誰?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秦曜還是個連莉莉絲軍院的大門都沒摸着的蘿蔔丁呢。
時光真是把殺豬刀啊。
主席台上的人輪流講話,學生代表講完宣誓詞以後輪到校長講話,校長講完榮譽教授講。
底下學生打哈欠跟開小差的頻率随着時間的推移呈幾何形增長。
這點也跟上輩子很不一樣。
當年走進莉莉絲軍院的全是有志青年,一腔熱血,滿腦子都是肝腦塗地精忠報國,隻恨不得把台上人給他們打的雞血錄下來全文背誦。
那會兒沈清崖覺得别人太熱血了,顯得自己懶懶散散格格不入,暗自盼着大家能散漫點。
死去又活來一遭,他的願望可算實現了。
這會兒台上正是某位終身榮譽教授緻辭,沈清崖沒忘記他這位老夥計——頭上兩撮稀毛,嘴邊半拉胡渣,眼皮子像是永遠睜不開,講起話來慢半拍。
人送外号,卡皮巴拉教授。
上輩子沈清崖剛入學的時候是卡皮巴拉教授的學生,過了十多年成了卡皮巴拉教授的同事,老相識。
卡皮巴拉在台上念經似地講述污染戰曆史,沈清崖看見他斜前方的五個人已經玩起了抽烏龜,臉上貼的全是五顔六色的條兒。
左邊的兩個人在分析卡皮巴拉腦袋上的毛發生長情況——為什麼左半球比右半球植被茂盛幾分?
後面的人在搞同性戀。
沈清崖剛要看向右邊的人在幹嘛,就被對方先下手為強地拍了一把。
“哎,我注意你好久了,哥們,你是沒分化呢?你幾歲啊?”
“十八。”沈清崖說。
“啊?十八了還不分化啊?不去醫院查查激素麼,你這屬于生長發育滞後吧?”
“分化了。”
“分化了還長這樣?那更得去醫院查查了啊。”那人震撼。
“分化成Omega了。”
“………………卧了個大槽????你tm是Omega??!!!”
卡皮巴拉又臭又長的演講被這聲氣吞山河的地感歎打斷了,中年教授擡起眼鏡後的豆豆眼看向這個角落:“這位同學——”
“學”字還慢悠悠在空中飄着,忽然不知從何處猛然刮起了一陣飓風,直接在這個角落龍卷式彌散。
抽烏龜的被卷進了風渦;
研究卡皮巴拉腦袋植被的被卷進了風渦;
搞同性戀的也被卷進了風渦。
風渦最中間是剛才脫口大叫的Alpha新生,他像一條滾筒洗衣機裡的褲衩子,先從下被卷到上,又在從上被卷到下。
沈清崖默默往另一邊挪了挪,在風渦旁邊假裝咳嗽。
“那我的講話就到這裡結束了,接下來有請帝國高軍總指揮秦曜上将為大家緻辭。”
卡皮巴拉無視台下還在激情龍卷的風渦,要把話筒遞給旁邊的秦曜,秦曜擺擺手沒要。
卡皮巴拉不在意,卡皮巴拉不要面兒,卡皮巴拉憨笑一聲下台了。
這裡是軍校,大家通常習慣于稱呼秦曜的軍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