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沐雲絲毫沒被阿茵的話語擾亂情緒,隻是輕笑一聲後别過頭,輕聲道:“拜高踩低、恃強淩弱罷了。”
阿茵哪能忍受塗山沐雲這近乎污蔑的話語?她放下抱在胸前的雙手,側身面向塗山沐雲質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她垂下的手扶在欄杆上,因怒極而用上了力。
“啊——!”
塗山沐雲此刻正轉過頭準備回敬阿茵,卻隻看見欄杆連接處斷裂,阿茵重心不穩,整個身體跌向大海。
正所謂豬浮四海,狗遊三江,貓兒遇到水就慌。
阿茵的腦海一片空白,什麼法術都忘記了,隻能夠本能地伸出手抓向身邊的沐雲。
沐雲下意識接住阿茵伸出的手,并準備施展法術将自己和阿茵固定在甲闆上。
可下一瞬,沐雲竟發現自己半點法力都使不出。
她心中一沉,明白自己中計了!
原先肉眼隻能遠遠看見的深藍色線條在狂風中前行,就在二人跌落水面之際,撲向了畫舫。
畫舫被海浪擊中,産生劇烈的震蕩。
船艙内尖叫聲、哭泣聲此起彼伏,而阿茵和沐雲的呼救也被淹沒在滔天的海浪裡。
海面上狂風大浪,黑雲遮天蔽日。
宴席上的術士在短暫的驚慌後沖向甲闆施展法力,配合船員穩住畫舫;侍者也冷靜下來,指揮來賓穩住陣腳。
翻湧的海水中,渾身濕透的阿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安全感,掙紮一會兒後便暈了過去。
沐雲一手攬着阿茵,一手努力保持着平衡。
她明白,今日自己法力全無,定是有人蓄意加害,輕輕一碰就斷裂的欄杆必是歹人有意為之;阿茵跟她一起落水,定不是算計她的人,反而是被卷進來的無辜者。
雖然她十分厭煩這隻聒噪的貓兒,但此事因她而起,她不能對阿茵置之不理。
畫舫上衆人齊心協力,終于在狂風暴雨中堅持下來。
海上的天氣瞬息萬變,剛才還是狂風驟雨,此刻雨過天晴,一切都像沒發生過一般,衆人心有餘悸與周圍的同伴互相安慰着。
畫舫主章魚精吓得現了原形,他伸出觸手清點人數,點了好幾遍,都差兩個人,這次來賓非富即貴,丢了誰都是大麻煩……
章魚精趕緊命手下将今日的簽到表呈上核對,确認丢失的客人身份後,他的臉色變得慘白,幾隻觸手顫抖着耷拉到地面。
“她怎麼會在畫舫上?誰邀她來的?”章魚精顫抖着小聲疑問道。
片刻的絕望後,章魚精立刻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他立即招呼船員開始在畫舫上尋找丢失的貴客,并派遣侍者往四周的海域查看。
幾位手下領命分頭行動,然而其中一人卻鬼鬼祟祟徑直來到阿茵和沐雲跌下海的栅欄邊,匆忙用手上的刀具把切口整齊的斷面砍得粗糙淩亂……
*
塗山沐雲拉着昏厥過去的阿茵漂浮在已然平靜的海平面上,周圍沒有船隻的蹤影。
在就沐雲快要力竭時,一塊木闆慢悠悠漂了過來,這塊木闆像是絕境中的火光一般點燃了沐雲的雙眼,她拼命劃水,使盡全力将木闆拉到身邊。
可掂量了一下後,沐雲眼中的火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落與不甘,因為那木闆的浮力不夠承受兩個人的體重,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抛下阿茵。
沐雲一手抓着木闆,一手抱着暈厥過去的阿茵左右為難。
“哎!”沐雲怒歎一聲。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讓她們倆都能借助木闆浮起來,阿茵的原身是貓,貓的體重較輕,隻要阿茵現出原形,她倆都可以暫時獲救。
但各族皇室為了避免像其他精怪那樣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現出原形,都會學習固形術;習得此術法後,隻能在清醒的狀态下通過主動施法現出原形。阿茵現在處于昏迷之中,無法使用法力,根本沒辦法恢複貓的真身。
塗山沐雲愁容滿面,泡在水中的雙腿和九尾還在竭力搖擺,支撐着兩人。
到底要不要把這隻貓丢掉?
她心中糾結,畢竟阿茵也是一條性命,何況對方還是被自己牽扯進來的;但繼續這樣下去,她倆都得葬身海中……
正在沐雲猶豫之時,一個浪頭打過來,拍在沐雲和阿茵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