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兒笑着應下後出屋并将門帶上,屋内又隻剩下阿茵和沐雲。
沐雲眯眯眼,蹙起眉頭又躺回床榻。
阿茵的視線跟随沐雲的動作垂下,她擡起手指,不自信地指向沐雲:“你?”
随即又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是我阿姐?”
沐雲表情淡漠,語氣平靜回答:“我猜的。”
阿茵被這話給氣笑了:“呵,誰讓你瞎攀親戚的,撒謊精。”
沐雲也不惱,反而側頭看着阿茵的眼睛,鄭重其事道:“我們現在最好是親戚。”
阿茵瞬間愣住,縱使忘卻了前塵往事,她的小腦瓜子依然機靈。
隻見她放松身體把屁股放在小腿上,背靠着牆壁思考起來。
她和沐雲一同被漁民救起,顯然二者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如今她隻記得自己的姓名,其餘一概不知,更不可能知道沐雲的身份。
兩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小島上,以姐妹的身份示人,确實是最穩妥的。
阿茵擡眼看着沐雲的臉,回憶起之前沐雲的表現,再結合她額頭上的傷,猜測沐雲也有極可能失憶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阿茵靈機一動,表情嚴肅地問道:“沐雲,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麼遇難的嗎?當時情況太緊急,我有些慌亂,記得不太清楚了。”
沐雲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搖搖頭回答:“你們談話之時我試着回憶,隻能隐約記起自己的名字和……和年齡。”
沐雲說話時那一頓,阿茵就聽出她想要隐瞞什麼,但阿茵念及自己的情況并不好,害怕跟沐雲再鬧出什麼不愉快,也沒過多追問。
“我是撞到了額頭才記憶模糊,你又是為何?”沐雲關心起阿茵的狀況來。
阿茵覺得,既然對方并沒有做到坦誠相待,自己也得多留個心眼才對,于是僞裝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道:“你那是外傷,我可能是比你更嚴重的内傷呢!”
說完,還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
沐雲又沉默着休息了一會兒,阿茵趁此機會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她們現在穿的都是跟琳兒一樣方便勞作的衣褲。
對此,阿茵心中滿是感激,雖然她覺得自己穿着這一身衣服十分别扭,但她們是被從海裡撈起來的,原先的衣服肯定濕透,甚至被撕壞了。
琳兒辛苦将她們救起,還幫她們換上這身新衣,對她們來說已是莫大的恩惠。
她在衣櫃旁的桌上找到兩根木質發簪,随手挽了一個發髻,接着想要催促沐雲起身。
而她一回頭,卻發現沐雲已經站在了她身後,像是在排隊等待梳妝一般。
阿茵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沐雲的模樣,發現她的衣袖和褲腿都稍稍短了一截,半截胳膊和腳踝都露在外頭。
“個兒高也有個兒高的難處……”阿茵同情地說。
然後她把桌上另一支木簪遞給了沐雲,并安慰道,“漁民長期下海捕魚,沾濕衣褲是常事,百姓們常年勞作,心地善良,男女之間也沒有那麼多繁文缛節,你不必過于在意。”
沐雲接過木簪,熟練地绾起頭發,卻在聽到阿茵後半句話時變了臉色。
阿茵說完後,沐雲垂眼看着桌面輕聲說:“在搞清楚島上的情況前,盡量少些言語。”
阿茵從鼻中“嗤”了一口氣,自己不過是安慰兩句,對方竟嫌自己多話?
“好心當作驢肝肺。”她沒忍住抱怨了一句,偷偷翻了個白眼走到一旁,抄着雙手等待沐雲一起出門。
二人收拾完畢,正擡腳往門外的方向走,卻聽見屋外傳來吵鬧的聲音。
“有情況!”沐雲脫口而出,下意識走到阿茵身前,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跟在我身後行事。”
阿茵被沐雲突如其來的嚴肅話語驚了一瞬,來不及思考,就憑着尋找安全感的本能跟随在了沐雲身後。
拉開房門,空氣中傳來物品燃燒的氣味,阿茵趕緊捂住口鼻,從側面探頭觀察外面的情況。
滾滾濃煙從不遠處的房屋冒出,一群身着統一黑布麻衣的人佩戴着武器,跟随在一個赤色衣衫的領頭人之後。
琳兒哭喊着跪坐在地面,用衣袖擦了一把臉頰,淚水和臉上的污漬和在一起,狼狽的樣子讓人不忍直視。
“張家拖欠稅款,屢教不改,今日就抄家,以儆效尤!”領頭之人厲聲喝道。
琳兒的眼神裡已經沒了光亮,她似瘋魔了一般:“呵呵,哈哈哈哈哈!”
持刀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阿茵和沐雲也靜默地等待着。
琳兒緩緩起身,脊背挺得筆直。
她收起了哭腔,語氣異常堅定道:“好,我答應你們,去給島主兒子做妾,你們先放過我爹娘。”
“不行!”
“我們一家就算死在一起,也不要讓你獨自踏進虎穴!”
老夫妻的聲音在黑衣人後方響起,阿茵和沐雲才發現那兩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被反抓着雙手押在了人群最後。
阿茵算是明白了,這時島主兒子以權謀私強搶民女。
可嚣張的領頭人并沒有因為琳兒的妥協而收起自己的惡意。
他沒有搭理老兩口兒的話,而是踱步到琳兒跟前,嘲諷道:“早些答應不就沒這些麻煩了嗎?浪費兄弟們力氣去放火,裝模作樣不識好歹的婊子。”
這侮辱人的話語徹底激怒了阿茵!
她一個箭步上前,就想跟那些走狗嘴臉的人比畫比畫。
然而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阿茵的衣領,随即她便聽見铿锵有力的聲音:“你退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