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甯轉頭看向了窗外,此時窗外已經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整個天空,橘紅色的光灑在了遠處的山脈上,将那青黛色的山脈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時近晚上。
但是她讨厭晚上。
因為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似乎什麼罪惡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在很久之前,晚上,都是她的“活動”時間。
那時候,她像個生活在下水道的齧齒類動物,晝伏夜出。
“沒有,我隻是感覺奇怪,你的賬号怎麼突然發了澄清說明。”
“那是公司發的,不是我發的,我的賬号掌握在經紀人手裡。”
“那下次你要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最好搞一些錄像或者是錄音,模糊不清的也沒關系,至少有點兒憑證,哪怕是被經紀公司澄清了,謠言也不會一時平息,相反,會因為你的澄清,更引起網友的疑心和好奇,他們會按照你的設想,深挖你想曝光在公衆面前的東西,哪怕是連你都不知道的内幕。”
沈豫川一字一句地說着,像是一個語重心長的學長,正在教學妹怎麼辦事。
陸遠甯皺起眉頭看向了沈豫川,那眼神像看着一個怪物一樣。
“大哥,你沒事吧?沒事就去吃溜溜梅,來我這裡訓什麼話?”
“我隻是給你一個方向,你可以采納,也可以充耳不聞。”
“……你知道我是在對付你老婆嗎?”
“知道。”
“你知道你現在是在教我怎麼對付你老婆嗎?”
“知道。”
他回答得很坦然。
似乎,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妥。
“另外,有個事情要跟你說……”
“什麼?”
“可能過幾天會發生一些事情,到時候你周圍的人可能會背棄你,會厭惡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哈?意思是我即将大禍臨頭?”陸遠甯臉色一白。
此刻,她就像是虔誠的信徒,眼前站着的是占蔔師,對方正振振有詞地說着她命裡似乎有一大劫!
她不由得從床上坐起身,滿臉擔憂地看着沈豫川,語氣柔和了幾分:“學長,是不是你知道了什麼?是不是殷悅要對付我?報複我?她要做什麼?”
看着陸遠甯緊張的模樣,沈豫川沒有說話。
他隻是淡淡地看着她,那眼神帶着幾分“天機不可洩露”的深奧。
“告訴我嘛,學長,别賣關子啦,你也不想看到我被一杆子打死吧?在娛樂圈裡,被封殺的話,那可不是看120秒廣告能複活的……嗚嗚嗚……”
陸遠甯擠眉弄眼地,發揮出自己所有演戲的技巧,就想要在沈豫川面前擠出一滴眼淚,但鳄魚的眼淚也不是說有就有的,她演了半天,愣是一滴眼淚沒有。
現場的氣氛有點兒尴尬。
“眼睛不舒服就去找眼科醫生,我又不是醫生,不會看病。”
“我才沒有!”
“總之,陸遠甯,我隻是給你一個忠告,你得有一個心理準備,别到時候你承受不住打擊跳樓自殺了。”沈豫川說着,轉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在靠近病房門口的時候,他停住了腳步,複又回頭看着陸遠甯。
“這世界上沒有永夜,白晝總會到來。”
他說着,打開了房門,離開了,隻留下陸遠甯一個人呆愣在床上。
他那低沉的嗓音宛如一把鑰匙,開啟了陸遠甯記憶深處那扇塵封已久的門扉,勾引出一段段幾近被時光掩埋的回憶。
那是一個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四周彌漫着令人窒息的黑暗與死寂,陸遠甯置身于一個肮髒潮濕的暗室之中,陰冷的空氣無情地侵蝕着她的身體,令她不住地顫抖。
彼時的她,早已被寒冷折磨得奄奄一息,生命之火仿佛風中殘燭般微弱搖曳。
就在她意識逐漸模糊之際,一個人用同樣低沉安慰她道:“這世界上沒有永夜,白晝總會到來。”
她記住了這句話,連同當時萦繞在空氣中濃烈的血腥氣息一同刻入骨髓。
“……”
陸遠甯下意識地低下頭,緊緊環抱住自己的雙臂,試圖抵禦那股從心底湧起的寒意。
然而,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卻如影随形,不斷沖擊着她的心理防線。
她感覺原本已經愈合的傷口,此刻竟在皮膚之下隐隐作痛起來。
那種痛楚并非來自□□,而是源自靈魂深處。
每一次回憶的撕扯,都像是将她剛剛結痂的傷口重新撕開,鮮血淋漓,可這次,被撕裂的,不僅僅是記憶,還有她的靈魂和心髒。
天色,更暗了幾分。
暮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