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甯,我們……”
“好了,殷悅,我不會對你發火的,但是你們倆,你們是大男人,難道沒辦法幫我嗎?還是說,你們和程回一樣,覺得收視率才是最重要的?!”陸遠甯怒瞪着沈豫川和謝書程。
尤其是謝書程!
在法律關系上說,他應該是和自己最親近的人才對。
“老謝、謝書程!你不是我的丈夫嗎?你應該是最了解我的人才對吧?你不是應該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保護我才對嗎?”陸遠甯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指着謝書程的胸膛,“你也在屏幕前看着我的一舉一動對吧?你看到我吃‘豬糠’時候的模樣了?看到我在幹草堆上廁所的樣子了?!你能容許自己的妻子在鏡頭前做這些嗎?!”
謝書程不敢看陸遠甯。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但其實,說到底,是沒有那麼喜歡陸遠甯罷了。
得罪了電視台,就會影響後續公司在電視台投放廣告的相關利益。
比起陸遠甯,他更需要考慮和保住的,是公司的利益。
陸遠甯在他這裡,不過是可以犧牲的一個“物品”罷了。
他是生意人。
這一切是一個生意人本能的選擇。
謝書程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而壓抑着,陸遠甯的憤怒在意料之中,但他也别無他法。
殷悅忙拉住了陸遠甯:“遠甯,其實,在幹草堆的環節,節目組已經切換掉鏡頭了,你放心,觀衆并沒有看到什麼……”
“但是确實就是發生了啊!!”陸遠甯怒吼,“全國人民,都知道,我陸遠甯,在幹草堆……你們覺得他們沒辦法自己想象嗎?!想象出的畫面,和真的看到我做這件事情,又有什麼區别呢?!”
“遠甯……”
殷悅自知理虧,不做回答。
日常能言善辯的主持人,在這一刻也陷入了沉默。
不過,陸遠甯也知道,殷悅是這三個人裡面,最沒有話語權的,因為她本身就是電視台的人,這節目也是電視台的節目,為了台裡的利益,她不應該也不合适開口為陸遠甯争取什麼,她的身份尴尬,就連工資都是電視台發的。
陸遠甯不怪她,隻是将視線從殷悅那蒼白的小臉上移開,看向了在場其他工作人員。
有三個攝像師扛着攝像頭,将攝像頭對着自己。
她知道自己一言一行,都将被同步轉播在直播間裡,此刻,在鏡頭的另一邊,甚至有十多萬人正看着自己崩潰的表現。
他們會說什麼呢?
是在嘲諷她的無知可笑?
還是在責怪節目組的不通人情?
陸遠甯歎了口氣,握緊了拳頭,看向沈豫川。
沈豫川!
一個和自己有着相同經曆的人,怎麼可能沒辦法感同身受?!
他應該是在場所有人之中,最能體會她的心情的人,但是卻在這個時候不聞不問。
陸遠甯看着沈豫川的眼神,像是在責問着他。
沈豫川沒有說話,隻是雲淡風輕地别開了眼睛。
或許,他也根本不在乎陸遠甯的感受。
節目收視率上升,也是節目組的事情。
隻要沒有幹涉到他自己,他就不會有任何異議。
“吃的東西,你放心,那不是什麼剩飯剩菜。”程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些都是我們找營養師确認過的食物,能保證人體的基本營養,并且看起來、吃起來的口感不是很好,也是額外加了一點食用添加劑而已,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的。”
程回從後面走來,沉着聲音說道。
“陸小姐,其實,我們一直都很想複刻一版‘楚門的世界’,但是電影畢竟是電影,虛構的情節很難在現實生活中得以體現,可是要讓你們在鏡頭前表現出完全不知情,卻也可能出現纰漏,唯一的可能,就是讓你失去判斷力,重回當年的夢魇。”
“我們節目組就定了這個額外的拍攝環節,通過引導你自己介入、自己發現、自己參與到這個環節中,從而最大程度減少你對這一切前提條件的懷疑,在鏡頭前展現出最真實的反應。”
陸遠甯冷笑:“程大導演這是把我陸遠甯當猴子耍啊。”
“也不是,陸小姐,仔細想想,其實你并沒有什麼損失,你并沒有真的被囚禁在房間裡,也并沒有真的被拐賣,而我們,能通過這麼大的平台,讓大家看到人口販賣組織的可怕,從而在日常生活中提高警惕,減少婦女兒童被拐賣的風險……其實我們是在做好事。”
“哦?那你可真偉大的,程導。”
“陸小姐,可能你此刻還難以接受這件事情,但是我想,長遠地來看,這确實不是一件壞事,我們台裡也是讨論了很久,才通過了我的提議,而事實證明,我們做到了,你的表現很出色,陸小姐,這兩天直播收視率的飙升、打拐防拐賣的話題的關注度,都是從側面印證了你一個人便提高了社會對人口拐賣組織的關注度,真的,我認為能讓哪怕是一部分群衆警惕起來,都是我們媒體人社會責任感的體現。”
程回振振有詞地說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這些話不知道在他腦海中轉過了幾遍才在鏡頭前說出來的,這番話,可以說是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