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手後,兩人坐在桌前,面對簡單的一菜一飯,銀度慢慢道:“瑞玉安,你是公主,跟着我住在這樣的地方,不覺得委屈嗎?”
“不覺得啊。我覺得很有趣,你吃這個。”瑞玉安把雞塊夾進銀度的碗,試探道,“銀度,這裡都是女人做飯,男人做工。可是,我連最簡單的飯都做不好,最後還要你花錢請隔壁張嫂子做飯,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沒用,根本不配愛你?”
“……”銀度忍俊不禁地笑出聲,看楞了小心翼翼的瑞玉安。
他收斂笑聲,溫聲道:“傻瓜,忘記自己說過的話,沒有私心的愛是世界上最好的愛。此時,你對我毫無私心,隻有愛。我很……歡喜。”
“銀度……”
瑞玉安不吃飯了,坐進銀度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滿足道,“銀度,我感受到了你愛我的幸福。我覺得此時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銀度暖暖地笑開,抵在瑞玉安的發頂。
“是啊,我愛你,瑞玉安。”因為此時得你隻是瑞玉安。
歲月靜好,莫不過此。
生而為人,擁有感知幸福的能力和時刻,這就是人生。
晚間,瑞玉安突然從床上坐起,翻下床後來到院子。
仰首面對圓月,腦海裡的畫冊像是活了般,虛無的神識人影浮動在瑞玉安的周圍,演繹天地同歡道的入門法訣。
月華又引動她體内的《玉石還陽功》,催生第一篇第一章:固魂定魄,轉陽生機。
渾厚的靈力浮蕩向周圍,草木生機盎然,石榴花落果再開,而房間内安睡的銀度豁然睜開眼。
銀度站在窗口,默默地看向那個沐浴月華的女人。
即使封印記憶,她的道卻沒有停下運轉。
傳聞合歡妖尊是合歡宗半月尊者的弟子,修習天地同歡道。那枚雕刻“合歡”的玉珏應該是天地同歡道的功法。以自身神識模拟大千世界,加上現在的世間環境,以尋常人情入天地同歡的道境。
另聽聞合歡妖尊擁有一套功法,可以多次死而複生,甚至引别人的靈力為己用,何等奇詭。
銀度仰觀明月,天地自然之力被她支配,增固她的靈魂和法身,夯實合體境後期的修為。
即使失憶,她也在憑本能讓兩道結合成她個人的大道。
“呵,”銀度瞬移入院,在美麗的月色下,俯視沉浸修煉的絕色女人。
他露出森冷的笑容,“人偶才是留下你的最好辦法,對嗎?合歡妖尊。”
合體境,元神入元嬰合體成神。
元嬰會保留原主人的性情,在主人遇到危險時本能做出反應。
銀度露出殺氣時,瑞玉安的背後顯現猩紅的修羅法相。
法相手持誅神魂劍,面向銀度。
銀度倏忽眯起目光。
金沙确實死了,死前給這個女人打造一把開過鋒的誅神魂劍。
“四人中,金沙的實力最強,竟會在死前給她打造神魂之劍。當真是厲害至極的手段,不愧是合歡妖尊。”
修羅神法相冷冷地注視銀度,手中的誅神劍已經指向他。
瑞玉安的心悸動了下,背後的法相瞬間消散。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在看到銀度的刹那,一張冷豔的面龐轉瞬融化成溫柔的流水,像被本能驅使,飛撲進銀度的懷抱。
而銀度的動作熟練到讓人心疼,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這個撲跳來得宛如魔魅的女人。
她不知道這個瞬間可以殺她百次嗎?
瑞玉安徹底清醒,自然地嬌嗔着,眼神純淨,毫不作虛地撒着嬌:“銀度,你抱我出來看月亮嗎?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銀度看她良久,在瑞玉安用奇怪、懷疑的眼神審視自身時,歎了口氣:“我該拿你怎麼辦?”
“愛我就可以啊,銀度……”
從舌尖呼出的名字像是被品嘗過千百遍,入耳後生出無限的溫柔旖旎,銀度松弛下來。
瑞玉安的不安淡去,一下子親在銀度的唇角:“中原人有成親的儀式。銀度,我們到現在都沒有……不如,我們回翡翠城結婚吧。
至于珍寶,銀度就是世界上最好最獨一無二的珍寶。你把自己獻給我,我一定會通過對你的考核。”
銀度一言不發,把她抱在懷,擁着她一起看天上的月亮。
安靜得過分的夜裡,銀度輕喃道:“瑞玉安,中原人喜歡風花雪月、詩詞歌賦。此景此前,他們大概會說:天地蒼茫,人月兩圓,最可悲得莫不過……你在這裡,卻又不在這。”
瑞玉安嘟囔了句什麼話,一把捧住銀度的臉,認真道:“我就在這。銀度,我一直在這,你不準離開我。”
她緊緊地攬住銀度,怕失去他般用力地抱着。
這份力量也傳遞給銀度。
銀度輕聲道:“瑞玉安,記得我給你講的故事嗎?那個叫皎月的中原人的故事。”
“卦道奇人?”
“嗯。”銀度低首看她的眼睛,瑞玉安如珠似星環的眼瞳裡泛着幽幽的紫金色光芒,這是入道境的眼神。
“除了他,還有金沙、澤萃,我們四個人聯合在一起,籌謀近千年,等待一個機會,誅神的機會。”
瑞玉安貼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略微增強的心跳。
“殺了神靈,你感知情緒的能力恢複了嗎?”
“嗯。”歡喜……多麼讓人着迷的情緒啊。
銀度的臉靠在瑞玉安的發頂,失神般呢喃,“僅是一道聲音讓我有了感受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能力。我背叛他們,和祂達成協議。
但是,我後悔了。因為你如祂說得一樣……妙不可言啊。
這份‘擁有’像是身處天地,不可掙脫、逃離的力量,緊緊得把我從虛無中拉進現實。我被你的情緒包圍,美好得讓人舍不得看清現實。”
瑞玉安從他的擁抱裡掙出,仰看着銀度:“你被騙了,銀度。”
銀度訝然地看着她。
瑞玉安嬉笑道:“我不管他們說什麼,不管我是不是他們口裡的合歡妖尊……現在得我不認識他們,隻認得銀度。
現實就是我在銀度的懷裡,想要和銀度結婚,像世間所有夫妻一樣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而那個神……既然祂讓我的銀度恢複感知情緒的能力,那就……殺得好。”
“你真這樣想嗎?”
瑞玉安指天發誓,被銀度按住手掌,嘟囔道:“你不信我?我就發誓,隔壁張大哥一犯錯就發誓,張嫂子每次都原諒他。”
銀度的回答是親在她的額頭,輕笑道:“不,我信你。瑞玉安,我的瑞玉……”
兩人緊緊地靠在一起,彼此相擁,好像心無比地貼近一樣。
翌日,瑞玉安在銀度的懷裡醒來,好奇又失望地磨蹭銀度的下颚,重重地歎了口氣。
“哎……”
銀度倦懶地問:“怎麼了?”
“張嫂子說愛一個人的眼神藏不住。她說我看你的眼神像是看她做的荷葉雞。但是,銀度,我們都睡在一起了,你卻……”
瑞玉安嘟着嘴,可憐兮兮地偷觑懶懶的銀度,“你怎麼就不碰我呢?你是不是……”
銀度拉起唇角,眼神裡流淌着笑意。一翻身就把瑞玉安抵在下面,翠綠環金的眼瞳緊緊地鎖住她。
瑞玉安的心劇烈地跳動,乖順地閉上眼睛,期待他吻來。
銀度俯在她的耳旁,低聲耳語:“小公主,感受到嗎?它在渴望你。”
閉緊眼睛的瑞玉安面色绯紅,像是被霜打過後又被太陽照過的蘋果,水靈又甜。她緊張地抓住兩側的床褥,嬌羞又大膽地點頭。周身浮蕩着一股春/潮般的期待,期待愛人的撫觸。
銀度直起身,纖長的手拂開瑞玉安額前調皮的碎發,感覺到她的微顫和緊張。
在身/下人的等待中,他翻身下榻,邊穿衣邊道:“今天我把桂叔定的櫃子打完。交付後,明天就回翡翠城。”
瑞玉安抱着被子坐起身,氣鼓鼓地瞪向穿好衣服出門的男人。
“臭銀度……混蛋……”
傳來院裡打水的聲響,一會後又是削制木料的聲音……瑞玉安氣鼓鼓地穿戴整齊後拎起籃子準備出門。
銀度頭也不擡繼續忙碌,嘴上道:“張嫂子送來你喜歡的豆漿和包子,吃完再出去吧。”
瑞玉安洗漱後瞪着銀度,三口吃掉一個包子,一口焖掉豆漿,轉眼見銀度含笑望來,氣得哼他一聲,自顧拎籃子出門。
“等等,”銀度用幹淨的手帕抹掉瑞玉安唇角的漿漬,“不如把銀子給張嫂子,讓她去采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