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詩逸憑直覺往一個方向闖,不久後看到被嫣紅血色包圍的女人。她想要停下腳步,卻下意識瞬移,伸手往密勒尊者的懷裡搶人。
密勒尊者茫然地擡起頭,盯向禾詩逸,無聲啟口:“你,該死。”
禾詩逸伸出的手緊握,五指一張,抓住凝出的靈劍劍柄。
悲傷抵達心頭,似空了一角,她張口就道:“若你想要一個任你擺布的合歡妖尊,她永遠不可能是你的選擇。她不屬于你,放開她。”
密勒尊者抱緊死去的瑞玉安,周身氣罩阻止禾詩逸的劍氣。
“我不要你們的合歡妖尊。我隻要瑞玉安。她是我的瑞玉安。”
“自欺欺人。”
禾詩逸斬去幾劍,怎麼都破不開密勒尊者的法防,怒急攻心下以心頭血祭劍增力。
密勒尊者洞悉她的用意,輕眯寒眸,周身氣罩輻射開。渡劫境的威力直接把禾詩逸震地倒飛出去。
他抱起瑞玉安的屍體,空洞的雙眸裡閃爍瘋癫的光:
“我要帶她回白塔,她就永遠不能離開我。”守着這份死寂的絕望,等待同歸于盡得那刻到來。
“呵呵呵……”
“瘋子!”禾詩逸縱身掠去,顧不得此地的陣法,凝聚全身真力,舉劍斬向密勒尊者。
密勒尊者的後背罡氣被驚天動地得一劍斬開一道縫隙,宛如煙氣的劍氣鑽入他的軀體,讓本就缺少經絡得他像是被萬蟻鑽心,疼痛蔓延向四肢百骸。
“疼,這就是疼。為什麼,以前覺得很痛的事現在沒有心裡痛。
瑞玉安,你起來,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放開她。”禾詩逸見此法有用,再吞丹藥,凝出真血祭劍,再次劈斬,攔他腳步。
兩人僵持不過須臾,禾詩逸還是敗下陣,被狠狠地砸在地上。
密勒尊者抱着瑞玉安的屍體,慢步逼近,起了殺心。
“咚……”得一聲,長恨鐘鳴,人間長恨。
這聲鐘響宛如一道萬古長音。
向上,警天醒道;對人,醍醐灌頂。
密勒尊者從殺念裡回過神,禍心陣的亂心幻術已經消散。他低頭看着瑞玉安蒼白的臉,已經感覺不到心跳的存在。
但他還是想把她帶回白塔,就像從前幻想過得每一次,把她制作成人偶,永遠陪在身邊。
盡管人偶的回應隻會依據主人的意願,但這也很好,對吧?
禾詩逸瞬移,擋住密勒尊者的去路,卻被密勒尊者一腳踹向牆柱,接連摔出數丈遠,狠狠地砸在地上。
她試圖撐劍起身,口吐鮮血:“荇菜,合歡妖尊,你以為講話斷前略後就沒人知道你的秘密嗎?你難道忘記你的來處嗎?
若你忘了,我怎麼辦?
菜菜,你知不知道我……把你當成此生的歸宿。若你不在……若你不在——
紅塵若洪,滔滔不絕去何方?心澄若鏡,自有藍星是歸途。
你有歸途!
我呢?”
嘔血之聲呢喃自問,心痛瀝血下大喊道,“我不準你死,你聽到嗎,荇菜,我不準你死。啊……”
禾詩逸拖劍疾步,英氣的眸子裡蘊含深深地執念:“你把她還給我。”
密勒尊者旋身避開禾詩逸的水舞煙華訣劍芒,不再讓宛如煙的劍氣鑽入經脈。他抱着懷裡的屍體,轉身劃出一刀,直接劃向禾詩逸的後脊。
這是他制作人偶時第一刀下去的位置。
死去的人眨眼,潋滟的暗紫眸光笑睨向低頭望來的密勒尊者。
荇菜伸出纖長的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握住密勒劃向禾詩逸後脊的手腕,堅定且不容置疑地握住他。
她幽幽張口:“銀度,殺了她,我會恨你一輩子。”
《玉石還陽功》再次救下荇菜的性命。
“你不恨我嗎?瑞玉安。”在密勒尊者的眼裡,瑞玉安公主死而複生,一如往昔般俏麗活潑。
這是四神惑術,趁密勒尊者内心最脆弱混亂的時候施展,一舉成功。
荇菜勾唇,周身髒衣如汽消散,長發飛舞如綢,一身火紅鑲金的鳳翎裙擺,随風浮出金紅的羽狀火紋。
她赤足離地,肌膚欺霜賽雪,婉婉如天籁:“恨?不,隻是我好疼。”
一句話讓密勒尊者的神情變了又變。
荇菜拉回密勒尊的手,讓他的指尖刻刀落在完好如初的頸項:“銀度,真疼啊。”
密勒尊者的指尖忍不住顫動,刻刀滑過火紅的裙擺,擦過荇菜宛如白玉的赤足,“叮當”一聲落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瑞玉安……原諒我……”
“好。我會原諒你。”荇菜仰首,擦過他的唇角,“乖乖等我找你,不可再亂來。”
禾詩逸就這樣看着恍如隔世的荇菜,看着她哄騙一個渡劫境的大能消失在原地,想要笑一下,卻咳出大口的血水。
“咳……咳……合歡妖女,果真是妖女。”
密勒尊者入蜃珠洞境後,荇菜含笑走向帶笑吐血的禾詩逸,上前勾起禾詩逸的下颚,看清一張英氣卻傷痕累累的臉。
“你真是我的好阿逸,竟拿自己威脅我?”
旋手凝力,四周鬼氣入體,轉眼流出後引渡入禾詩逸的法體。
“禾詩逸,你給我記住,不管我如何,你都是青虞的掌門,肩負發揚一宗、守護一方山水的重任。”
禾詩逸平複心口的氣血,輕舒口氣,撩眸瞪她:“情急所迫。”
她旋劍收入體内,仔細審視荇菜,“還有,好端端為什麼逼自己失憶?又把開啟記憶的口訣轉達給道生花那種不靠譜的人。
若非長恨尊者在閉關前見到歐陽燕歌,說不定你就……”
“我如何?長恨在海上一戰被密勒所傷?”荇菜見她點頭,颔首間眸光落在半空的女子身上,“昆道宗宗主金錢。”
女扮男裝的金錢挑眉笑道:“妖尊認識本宗主?”
“在金沙的識海幻境裡見過。”
“菜菜……”禾詩逸蹙眉,跨身攔在荇菜面前,對上正色起來的金錢。
荇菜輕輕地拍在禾詩逸的肩頭:“無妨。若她想報仇,不會與你合作。”
“呵。那是本宗主欠青虞宗人情,本宗主可不知道昆道宗老祖在你手上啊。”金錢的神色嚴厲起來。
禾詩逸回眸瞪了荇菜,輕聲道:“你就不能不說?”
“不行。她有權利知道金沙的去向。”荇菜一把勾住禾詩逸的手臂,借給她力氣站穩。
禾詩逸一臉無奈,朝金錢道:“她胡說的。昆山一戰,她根本不在現場。”
“誰說我不在?”
“閉嘴,你少說兩句。”禾詩逸臉都氣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