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為大梁城中孫府之事而來,”沈三葉剛說完,那門就砰的一聲打開,一位面容落魄的中年人拿着把柴刀,瞪着她們說道:“就知道孫廣逸那畜生遲早會來,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跟你們同歸于盡。”說着就揮舞着朝她們劈來。
夏棗見他這還有幾分功夫,當即拉着沈三葉躲到一邊,用腳踢石子将那柴刀打落,連忙解釋道:“這位大哥,要是孫廣逸殺你,怎麼會專程派兩個姑娘大白天的來敲門,此行我們是來告訴你,令妹的孩子還活着,你趕快冷靜下。”
中年男子一聽,停滞了半刻,随即震驚地喊起來:“什麼,阿恬居然還活着,那我妹妹呢,她是不是也沒死?”他說完看了眼夏棗跟沈三葉的臉色,立即明白了,歎了口氣道:“她要知道她的女兒還活着,九泉之下也得心安了。”
“我們是機緣巧合下救了她,但她年紀太小,對于當年之事說的并不清楚,這次是專程過來問你,就是為了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沈三葉惋惜道:“最起碼,讓夫人她能真正的得到安息。”
中年人先請她們進來,介紹自己名為李肅剛,從小跟着父親做镖局,也練得了一身的功夫,妹妹李素霞嫁給孫廣逸時,他們孫家是滿門的窮酸秀才,連上門的聘禮都給免去了,好在這孫廣逸後來因文采出衆而有了名氣,出了幾本詩集又辦了幾年私塾,也算是攢下了些家業,隻是求取功名之路異常坎坷,連續數年不中,想來是與仕途無緣了。
他本來以為日子大約就會這麼過下去,當初妹妹嫁給他們孫家也不圖什麼飛黃騰達,如今這般光景倒也是安穩,隻是後來的一天夜晚,妹妹派人捎口信說孫廣逸要害她們母女,他趕緊帶了镖局的人趕過去,誰知居然有官差提早埋伏,不由分說就将他們捉了起來,等到次日就僞造镖局走私海鹽的證據,将他們判了流放,從此他一家妻兒老小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流放的途中老父失足而亡,到了深山苦寒之地後,妻子體弱也病故了,隻留下了不足十歲的女兒,我為了一線生機,拼了命帶着女兒逃了出去,定居到此地後再去托人打聽,竟發現那姓孫的已經中舉,全家搬去都城做官了,”李肅剛咳嗽了兩聲,此時夏棗才發現他有一條腿行動不便,正想扶他去院子裡坐下時,屋中走出了一位大約十二三歲年紀的姑娘,她把熬好的藥放在一邊,勸着父親去歇一會,自己則對着夏棗和沈三葉繼續說道:
“父親這些年都在費心去打聽她們的消息,隻是花費了所有錢财,也隻模糊的知道了姨母病重、表妹病死的消息,那孫廣逸現下權勢滔天,若我們露面了想必會被他滅口,再加上父親身體近年來也愈加不好,便不敢輕易再有動作,若兩位真是能還當年之事一個真相,我同父親願當牛做馬叩謝恩人。”
夏棗趕忙扶起了要下跪的小姑娘,同沈三葉對視下後,給他倆留下了些錢财,告訴他們一有消息便會告知,倆人出了門,不約而同憤懑起來,剛才不好意思說的話都噴湧而出:
“這孫廣逸,真是喪心病狂!禽獸不如!”
“背後幫他的更是罪孽深重!十惡不赦!”
倆人覺得哪怕是當着那姓孫的面罵上三天三夜,心中的這口氣也不能疏解一二,回到千金坊後,正欲同其他人說道,卻發現氣氛有些不妙,每個人的面色都籠罩着一層烏雲,應是都遇到了不太順利的事情。
“回來了,此行可有收獲?”謝決此時從樓上走下來,他臉色也比之前煞白了些,更襯的那雙眼睛墨黑如玉,瑩瑩發亮。
夏棗同沈三葉将李肅剛的事情盡數說出,還猜測了他背後的必定有個位高權重的人相助,不然怎能動用官差來害人,此話一說完,那邊蕭文定卻沒拿穩手中的茶杯,不小心濺了自己一身滾燙的茶水,呆愣了片刻才想起站起來抖摟下衣服。
“蕭大人,你是查出什麼了嗎?”夏棗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略帶小心的問道:“是你的相熟之人?”
蕭文定聞言擡頭,目光絕望、神色頹廢的看着她,他嘴唇都幹裂了開來,想是半天都沒有喝水,許久後低下頭,喃喃的問夏棗,又似乎是在問自己,“夏姑娘,你說有一天,你發現你的師父做了什麼無法被原諒的事,你會怎麼做?”
“我無法給出你确切的回答,我想我應該不會選擇逃避,師父在我心中是可以永遠被原諒的,我會陪他贖罪,但絕不會任由他逃避。”
“是這樣啊。”蕭文定聽完後晃了一下站了起來,對着他們所有人道:“這個孫廣逸中舉的那年,主考官是當朝宰相,亦是我的恩師,而他的兒子,同我相交多年,是我生平摯友。”
“而且我這位摯友,他确實,同孫廣逸這幾年多有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