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情中産生“他變了”的想法,往往不是啥好兆頭。
Kimberly看出秋焱眉目間透着點失落,斟酌着問,“你覺得他的改變,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不知道。”秋焱琢磨事情時習慣咬嘴唇,無意碰到唇角的小傷口,還是很疼,“我隻是有點害怕,怕他會變得越來越不開心。”
...
十月份換季,秋焱的身體本來就有點小毛病,加之從昨晚到現在沒怎麼合過眼,看完比賽回家便發起低燒。
原本打算給汲清好好過個生日,無奈計劃全部泡了湯。他蜷縮在被子裡,掙紮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頹喪地看着屏幕上的時間越過零點。
“你能來看比賽我就很高興了,生日可以補過的嘛,不着急。”汲清沒收他的手機,倒出一片感冒藥遞過去,“先把藥吃了,再好好睡一覺。”
腦袋昏沉沉像灌了鉛,秋焱沒力氣說話,迷迷糊糊道了句抱歉,把臉埋進汲清頸窩裡不再吭聲。
汲清隔着T恤衫的單薄布料仔細輕撫他後背,又瘦了不少,難怪容易生病。
秋焱累成這樣,自己也有很大責任。出于心疼和愧疚,汲清夜裡幾乎沒怎麼睡,懷中人稍稍一動就會驚醒,時不時探探體溫,生怕他燒得更厲害。
“你去書房睡吧,不用一直照顧我。”秋焱睡得也不安生,擡手蹭蹭汲清眼下的烏青,“椅子上的背包第一個夾層裡有給你的禮物,打開看看。”
他刻意賣關子,催着汲清去。汲清拗不過他,乖乖從包中翻出個絨布小盒,取出一條懸着小金墜的項鍊。
墜子做成了平安扣的樣式,用深色細繩拴起來,矜貴又不俗氣。
但凡是秋焱的心意汲清都喜歡,何況是這麼精緻的好東西。他對着鏡子照了半天,興奮得更加睡不着覺。
次日早晨秋焱醒來,剛走出卧室就見他打着赤膊在廚房做早餐,項鍊明晃晃地挂在脖子上,平安扣随着動作歡快地搖擺。
“好點沒有,怎麼不多睡一會。”汲清聽見腳步聲轉過頭,摟着秋焱親了一口,“早餐馬上就好,你先回房間休息。”
“已經退燒了,吃過飯再睡個回籠覺。”秋焱仰頭回吻,指尖挑起平安扣輕輕摩挲,笑說,“看來我的禮物是送對了。”
“謝謝親愛的,我很喜歡。”汲清給他倒了杯溫開水,浸了一顆橙子味的泡騰片,“你在哪裡找的工匠,雕工真漂亮。我媽年底過五十歲生日,我手頭有一塊外公留下的祖母綠,想給她打副耳環。”
“我自己備了金料,找順德老家的師傅設計款式雕的。”秋焱說,“老爺子七十多歲還在接活,我把他徒弟的微信推給你。”
汲清平日不關心這些,不懂行情,上網搜了搜才勉強有點概念。笑意漸漸消褪,他面露難色,“你送我這麼貴的項鍊,會不會太破費了。”
“不要緊,小物件而已,沒花多少錢。”秋焱揉揉他的圓腦瓜,“我有把千足金的長命鎖,半個巴掌那麼大,實心的。我趁着金價還在高位把它熔了,勻出一部分給你改平安扣,剩下的折現貼補了家用。”
汲清知道那把金鎖,是秋焱母親的遺物,這些年一直由姨媽梁玉文保管,“阿姨留下的念想不多,你把它熔了給我做項鍊,會不會太可惜。”
秋焱怕他多心,解釋道:“我爸對那把鎖賊心不死,上星期我去看守所看他,他還讓我把鎖當掉湊保釋金...熔了反而更好,省得他惦記。”
這個理由不算充分,汲清慢悠悠地“哦”了一聲,低頭擺弄起新買的咖啡機,不再詢問有關這條項鍊的任何故事。
今天上午他還有訓練安排,陪秋焱吃過早餐就急匆匆換衣服出門。
戶外陽光明媚,秋焱去衣帽間給他拿墨鏡,無意中發現平安扣被收進了幹燥櫃,和那塊百達翡麗放在一起。
本以為送了件稱心如意的禮物,沒想到竟然給愛人添了負擔。秋焱思忖片刻,走回玄關把墨鏡遞給汲清,彎腰穿鞋,“我開車送你去,路上咱們聊聊天,好不好。”
他越認真語氣越平靜,溫柔得令汲清無法招架,“把外套披上再走,今天有點冷。”
車子沉默着駛出地下車庫,直到停在岔路口等紅燈,秋焱才緩緩開口,“我媽是個掙死工資的售貨員,沒什麼亂七八糟的遺産,所以她把每一筆錢都安排得很明白。長命鎖是她給我上的保險,萬一兒子長大沒出息,起碼能用它換點錢。”
他深吸了口氣,繼續說:“我的工資不低,但家裡用錢地方太多,總是不夠花的。三天兩頭向朋友借錢不是辦法,别說算利息了,光是還本金都有點吃力。手裡攥滿欠條,既給别人添麻煩,又很折磨自尊,一來二去,我隻好把算盤打到了我媽的遺産上。”
這樣雖然會良心不安,但能少寫好幾張欠條,比較劃得來。
“我其實也覺得把金鎖熔了很可惜,所以勻出一小部分給你做項鍊,算是最後留了點念想。”他不想對汲清說謊,坦誠道,“你千萬别覺得我是在忍痛割愛,要不是你,我大概早就把這塊金疙瘩全部拿去填窟窿了。”
論起浪漫和儀式感,秋焱承認自己比不上汲清。他已經現實到近乎無聊的地步,實在不忍心見愛人也變得同樣枯燥。
“我不想看你不高興,更不想看你因為我而不高興。”這話講起來繞嘴,秋焱淡淡笑了笑,“你如果不願意收那條項鍊,就還給我。我還剩了點餘料,正好熔在一起做枚戒指,将來向你求婚用...金戒指會不會有點俗,要不還是算了。”
他用玩笑的口吻說出心裡話,狡猾地過了把嘴瘾,又在暗示汲清不要當真。
汲清全程沒有插過一句話,偏頭漠然地看向窗外的高樓,此時卻冷不丁開了口,“你要是真想讓我高興,那就和我結婚吧。”
賭氣的意味昭然若揭,隐隐還帶了點哭腔。秋焱知道他不會真的胡鬧,于是大着膽子任性了一回,借着陽光笑得無比燦爛——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