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黎瑜頭腦一片空白,仿若一個驚天巨雷直接将她劈了個外焦裡嫩的。
隻剩下一種腳趾要将鞋子摳破的尴尬。
江翊看着黎瑜清秀白皙的臉一瞬間漲的通紅,雙眼瞪得和旁邊的兔子一般無二的溜圓,就連耳垂都紅的滴血。
忽然心底的煩躁感奇異的消散了。
掩蓋在袖袍之下的手,指尖輕撚。
也不知捏上去是否會有不一樣的溫度。
黎瑜周身的靈力散去,繡花針沒了牽引的力量隻能落在兔子的周邊。
就像是死了一樣。
和她此時的心一樣。
黎瑜看着江翊那張集天地之靈秀的臉,聽着他冷淡的聲音,還有那雙深沉的瞳孔中浮現出來明顯的困惑之色,她心髒跳動的聲音震耳欲聾。
她咬了咬唇,腦袋裡發出一聲轟鳴——
啊啊啊啊啊!!!
太丢臉了啊啊啊啊啊!!!
就算很羞恥,但是還是要盡力保持形象。
黎瑜克制住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腿,她拿出了這麼多年參加無數場宴會,面對無數皇室宗親高門世家的應變經驗,硬是在一瞬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黎瑜見過江師兄,讓江師兄看笑話了。”黎瑜十分自然的理了理衣擺,對着江翊福身柔聲道。
被抓包的第一反應是想要給自己的行為找借口。
短短一瞬黎瑜已經在腦子裡本能的構思了上兩位數的理由,總有一個适合的。
這是來自在皇室人員于彼此之間,每一次交往每一句話都真真假假中浸淫多年的本能。
這讓黎瑜慣性的想要說出撇清自己的話來。
但是黎瑜那即将脫口而出的這一刻突然将這些話咽了回去。
她忽然想到,江翊是一名劍修,而且是眼裡容不得沙子最是剛直,身為懲戒堂執法隊隊長的他,見過無數犯了錯還死鴨子嘴硬之人。
不說是厭惡,但一定對油嘴滑舌滿嘴虛言之人沒有好感。
江翊見多識廣,自己這點微末的修為在人家的眼裡一覽無餘,無論找什麼借口在他的眼裡隻怕都像個跳梁小醜。
黎瑜下意識的不想讓江翊對自己産生不喜這類的情緒。
所以現在最好的方式,也是唯一正确的辦法,竟然隻有坦言相告。
黎瑜早就被鍛煉出來的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規劃的本領發揮了自然的,應有的作用。
這個時候切記不能否認自己所做的事情。
江翊能出聲定然早就看見了,否認也隻是掩耳盜鈴,還會給江翊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這對她而言沒有任何益處。
當然也沒必要趕着上去解釋。
“你這化金訣修煉了多日未有寸進。”江翊開口提出自己的疑問,“不過一道低階術法你于此道耗費大量時日有何所圖?”
不然也不能夠連着這麼多天重複同一件外門弟子都幹不出來的事情。
“說來慚愧,我隻是想試試現如今我的金靈根是何等狀況。”黎瑜說到此處語調微微有些壓底,“卻不成想,所得狀态竟是如此。”
“我觀你水木氣息濃郁,雖有金氣卻十分薄弱。”江翊神識在黎瑜身上粗略的掃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大緻情況。
“江師兄說的是,黎瑜乃是水木金三靈根,水木最勝,金氣最微。黎瑜這些時日一直修煉青長老所傳功法,此功法與水木相合,修行極為順暢。”黎瑜對着江翊知無不言,“至于這金靈根,早些時候方師兄也同我說過,日後若是有機緣可以嘗試将其洗去。”
洗靈根的東西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寶,已出現就會被人争搶的殺紅了眼。
黎瑜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十分有數,此等寶物她八卦一下就行。
她眼神清澈,看着江翊的目光中滿是信賴毫不隐瞞:“此等大機緣黎瑜不敢妄想,隻想好生修煉不辜負青長老的知遇之恩。至于這幾日也隻是對金靈根的一番嘗試,倒是讓江師兄看了笑話,是黎瑜的不是。”說着黎瑜調動全身的靈力在指尖凝聚出一抹生機盎然的翠色,“不知黎瑜是否有幸能得江師兄的指教?”
江翊聞言眉尾輕動。
從黎瑜展現在他眼前的力量來看,水木之力确實十分濃郁切。
可以看得出是日日認真苦修過才能有此根基。
江翊對黎瑜的感官好了一分,至少從她的毫不掩飾的話語中和她本人目前的修煉情況來看,所言都是實情。
就算是嘗試也不過是用最基礎的化金訣,倒也不會對之後的道路有什麼影響。
“原來如此。”江翊點點頭,一道劍氣自指尖發出,籠罩在黎瑜凝聚在指尖的翠色之上。
一股盡管十分弱小,但雀躍的,生機勃勃之感透過劍氣傳達到江翊的手中。
從這翠色傳達出來訊息讓江翊周身的冷氣又消融了一分。
“你現在的情況很好。”江翊先對黎瑜的修煉情況表示贊揚,繼而說道,“雖然你身負水木金三靈根,這金靈根着實微弱,金系相關的攻伐之道并不适合你。你水木之氣凝練堅實,我觀你體質,應當更适合木系法決,加以水系為輔,不若可以嘗試淬靈術這類之法,定然能讓你有所收獲。”
江翊平靜的說着十分中肯的話。
并不是所有修士都适合打打殺殺。
仙途漫漫,道法萬千,每人皆有每人的緣法。
“是,多謝江師兄指教,黎瑜記下了。”黎瑜感覺到江翊的劍氣,隻覺得後背一個激靈,渾身的毛孔在這一刻統統炸開,令她戰栗不已。
江翊所說之言不多,卻十分精準,一針見血。
金系于她自身而言确實目前并無益處,隻等來日境界提升再來謀求更多便可,現在也不必于此糾結,平白着了相。
而她的水木之氣,确實木系最為濃郁,修煉之時也是木為主水為輔,相輔相成。
而這些細微的東西,江翊不過輕輕探查就全部了然。
當真是名不虛傳的天才。
黎瑜心中對江翊的認知又多了一分,這讓她不由得心湖輕蕩。
接着,黎瑜隻看見江翊指尖一閃,那隻陪伴黎瑜對練數日之久的兔子,長長的耳朵最後掙紮着做出了最後的聳動。
兔子走得安詳的眉心,紮進去一根極細的針。
“化金訣的效果應當是如此。”江翊平淡的聲音伴随着眼前平淡的一幕平淡的在黎瑜眼前展示,“你金氣不足,故而隻能凝聚為針且無任何攻擊力。”
“多謝江師兄示範,黎瑜明白了。”黎瑜驚歎于江翊的這簡單的一手,看着江翊那張集天地之靈秀的臉,聽着他冷淡的聲音,不知為何心髒的跳動不知不覺快了一分。
江翊對能聽進去話的黎瑜表示孺子可教,還是有可圈可點之處。
青長老也不算看走眼。
隻是......江翊感到一絲訝異,以他的性子來說竟然會與一位并非劍修的女弟子說這麼多的話......
平靜的眼底有一抹思索的暗色滑過,他看着黎瑜柔順的姿态,不再多言,隻留下一句:“既如此,你且好生修煉便是,若有疑惑也莫要閉門造車,論道堂你也可以常去看看。”
“是,黎瑜謹記。”
然後江翊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天邊。
隻有空氣中還萦繞着的冰冷的血腥氣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黎瑜的幻覺。
黎瑜低頭,那隻走得十分安詳的兔子也不見了蹤影。
她默默地蹲了下來,雙手抱住自己,将頭埋進去。
繃不住了。
沒有什麼比在在意的人面前丢臉來的更痛苦的事情了。
而另外一邊剛回到戮劍鋒的江翊碰到了才從試煉場回來渾身血氣戰意勃發的一位師弟。
“江師兄。”師弟對着江翊剛打過招呼,然後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指了指江翊的手,“嚯!這是哪兒來的兔子,還挺肥啊。”
其實他想問的是江翊為什麼會拎着一隻普通的兔子。
但是對着江翊那張臉他不太敢,說不定這兔子有什麼獨到之處呢?
“一隻有點意思的兔子罷了。”江翊聞言淡淡回答一句,“倒也不算肥,還有點瘦。”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江翊想起了黎瑜。
他覺得自己這話沒說錯。
師弟臉頰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江師兄您要不要好好聽聽您這說的是什麼。
什麼叫不算肥還有點瘦?這隻肥兔子身體裡的脂肪在哭泣啊!
本來還想請江翊指點他一下的,師弟忽然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參悟一段時間:“那我就不打擾江師兄了,告辭。”
然後這位師弟就快快的遁走了。
江翊站在原地,看着手裡的這隻兔子,忽然陷入沉默。
這一天,原本充斥着濃烈煞氣與劍意的戮劍鋒裡,忽然傳出來一陣令人心馳神往的烤肉的香氣。
當天,所有在戮劍鋒的劍修們都差點以為是自己産生了什麼幻覺,走錯了家門
诶你真别說,江師兄這烤肉的手藝還真不錯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