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差不多說完了,她擡腳欲走,卻是剛走了兩步就停了一停,冷聲責備。
“你那嘴巴不會說話就别說了,聽得耳躁。”
“是是是,小人方才竟對貴人胡言亂語,是小人嘴臭,小人嘴爛,小人該罰!”
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的牢頭聞言立馬跪下,滿心的自責羞愧,當即開始跪在地上打自己嘴巴子。
他半點沒留力氣,面色愧疚,巴掌一個接一個打下去忒響,七八個下去就紅了臉。
女子沒有再管,也是有心想給他個小小的懲罰,頭也不回的踏步進入黑暗裡離開了地牢。
她的身後,除了剩下一聲聲響亮的耳光聲,就是陰暗的深處裡一張張震驚到無法言語的面孔。
以及地牢深處裡一雙複雜且陰鸷的目光。
楊蓮亭抱臂躲在陰影裡,眼睛就死死盯着她離去的方向,牙關咬的嘎吱作響。
從頭到尾她都不曾多看過自己一眼。
就像看一團腐爛太久後長蛆的爛肉,渾身散發着難言的臭味,多看一眼都會平白污了她那雙金貴不凡的鳳眸。
就和最初的教主跨步高坐台上,遠遠無意瞥來一眼時,而他正跪在地上撿踩進泥裡的靴子的情景一模一樣。
可是後來,教主卻心甘情願成為他身下之人,雙腿顫顫夾着他的腰,被他一鼓作氣的操進了床頭裡。
瞧瞧,就連天下第一人都要折在他的身下,為他神魂颠倒,更何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家小姐呢?
早晚有一日,他也會讓這雙看不起他的漂亮眼睛,被染上髒污的東西,再難展露如斯風華。
夜色微涼,風清月朗。
正是個适合賞月的好時日。
有人今晚的心情煩悶,為了散心便偷溜出來悄悄賞月。
不想剛從林間走出,一眼就瞧見了天穹上鬥大的濯濯明月,以及坐在明月下低頭沉思的背影。
完全不需多看,她當即就認出了那抹背影,忍不住驚聲出口。
“你怎會在這裡?”
靠坐在岩石上的人回首望來,鳳眸沉浸在月華之中,滴溜如七月流火,煞是好看。
“這地你家買了,隻你來得,我來不得?”
一樣的人,一樣的語氣,一樣的态度。
當真是何時何地的景況也改不了她半分啊。
臉戴白紗的紅衣女子站在原地躊躇片刻,還是挪步走到她身邊自然坐下,才是應答道:“這地我家還真買了。”
不待她再說,又道:“不過這裡并非禁地,仍是人人可來的。”
樓蘭不冷不淡的掃她一眼後回過了頭,目光沉浸在前方嘩啦作響的瀑布。
耐心等了好一會兒也聽不到半點聲響,女子率先出口:“怎的不說話?”
她們三番五次的在山澗裡相遇,兩人同為女子,年紀也相仿,或多或少都熟稔了幾分。
縱使兩人都是心高氣傲的性子,但長夜漫漫,難免會随口說上幾句打發時日,倒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樂趣。
樓蘭手臂撐石,頭也不擡,神色冷冷的脫口回道:“我與你有何話好說?”
樓蘭今晚再次出現在此地,且态度疏冷含刺,令她幾乎以為這人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這時便是在故意和她作對。
剛要起身暴起下手為強,幸而又聽她及時的補充了一句。
“今日平白受了委屈,也不知該如何與你說。”
她的身子一僵,又緩和下來,繼續若無其事的坐在樓蘭身邊。
側頭仔細的打量了身旁人好半響,見她撐着手臂按在岩石上垂眼不語,銀銀月色灑在她嫩白的臉上竟顯得幾分可憐。
她的心中竟生了幾分憐意,軟和聲氣的詢問道:“這是受什麼委屈了?”
巧了,她也想知道,這人今日到底受了些什麼委屈。
語落,樓蘭默了一刻,擡頭幽幽掃她一眼,抿了抿唇才低聲低氣的回答她。
“有人冤枉我是專惑人心的妖女。”
“……”這難道是假的?
樓蘭自是看出了她沉默之下的唏噓,便眨眨眼,顯得落寞起來。
她望了過來,輕聲的問:“你也認為我是妖女?”
“怎會。”她眼不跳臉不紅的故作正色,“你看起來就是平平常常的普通女子,哪裡有妖的影子。”
若這人也算平平常常,估計這世上就不會有妖魔鬼怪一說了。
“偏偏就有人認為我是。”
樓蘭長歎一聲,語調低沉,愈發顯得幾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