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怕是要問鬼才知道了。紅紗女子冷冷沉眼沒答。
明明她是有錯的那方,可這會兒她竟比‘受害人’更加感到憤怒與失望,分明是極其沒道理的一件怪事。
就好像魯莽的孩童無意做錯了一件事,本是鄭肯的道歉乞求原諒,可隻得來大人簡簡單單的一句‘哦,這樣啊?’的答複。
不知是因為原本就不在意呢,還是覺得這件錯事其實微弱的不值一提。
可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讓人感到打心底的不快與失望。
“你别因為我沒有生氣就生氣。”樓蘭看着面前臉色不妙的人眨了眨眼。
第一次她很認真的向自己講述起她的往事與武功,聽着竟還有幾分無奈之感。
“我打小修的内功便是走得斷欲束情這一路,對感情天生就會遲鈍許多,并非是我故意裝蠢來惹你生氣。”
聽到她的解釋,紅紗女子的臉色稍溫。
“而且,我這一雙眼睛從未有誰能抗拒我的要求,自然沒有人惹我生氣,更沒有人不順從我,我自然就沒有生氣的必要。”
紅紗女子的眼神微妙,反口追問:“那就是說,你活到至今竟從未順從過别人的要求?一次都沒有?”
“是,一次沒有。”樓蘭果斷的颔首。
“那為何我提任何事情,你都答應了?”
“這不能答應麼?”樓蘭反而奇怪的看她。
“既然我順手就能辦到的小事,對我又産生不了什麼威脅,那我為何不答應?”
況且順從與答應,本就有本質的區别。
她不願做的事,不想做的事被迫去做,這才叫順從,一如旁日她對身邊團團圍繞的奴仆的做法。
聽罷,紅紗女子咬牙道:“别告訴我,你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果然,面前的樓蘭毫不遲疑的點頭。
紅紗女子就沉默了。
她終于算是懂了,為何相處至今這人給她的矛盾感總是這麼的多。
明明平時說話做事驕縱又任性,可對人的随口請求卻又來往不拒。
明明對人的情感一無所知,随口說話卻總是讓人頻頻誤會,事到最後都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又做錯了什麼。
明明有一雙蠱惑蒼生的好眼,武功才情實乃當世少見,至今卻連她的名聲都沒有在江湖裡砸起一點波瀾。
敢情這就是個仗着眼睛奪魂狩魄,足以颠倒衆生而反被衆生欺瞞至今的純情少女啊!
看來樓蘭當初握着她的手脫口而出的一句‘喜歡’,以及那些随手做出的暧昧舉動,都并非她所理解的那層意思。
倒真是她誤會了這人,那時竟還因此大動怒火害的她……
不過想到這人對她一直是清清白白,竟連一絲狎昵他意都沒有起過,紅紗女子反而心中怒火更甚。
袖下的掌心逐漸一寸寸捏緊,卻連怒意的源頭都分不清楚,不知是氣她榆木腦袋不開竅,還是恨以自己的才情與姿容竟然都吸引不了她。
“你失約沒來,我雖非生氣,但有點奇怪……”
突聞此言,紅紗女子的掌心一松,擡目沉沉看來。
面前的樓蘭神情透着幾分為難,幾分迷茫,遲疑了半刻還是坦誠的開口。
“你久久不來,我沒由來的心口就有些發脹的幹澀感,可看到你來了,我的心口又馬上松活了,像有汩汩熱水滑過,讓我莫名的想笑一笑。”
說着,她不由重重的皺了皺遠山眉,看過來的漂亮鳳眸竟透着幾分惶恐,幾分緊張。
“我從未有過這般古怪的感覺,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你說我是不是病了或者瘋了?”
聽完,紅衫女子便詭異的沉默了許久,随即噗嗤一笑出了聲。
“……你真奇怪,剛才還在生氣,這會兒就笑了。”樓蘭滿臉的疑惑不解,“難道我瘋了能讓你高興麼?”
“瘋了應該不至于,或許說不定是病了呢。”紅衫女子笑眼彎彎的這樣回答。
“病?”樓蘭驚奇又懷疑,“好端端的,我怎麼會病?”
明知她疑惑不解的源頭,女子卻沒有同她解釋,反而順勢應答下來。
女子挑眉,笑着說道:“這病旁人得了也就罷了,可若你得了就太有趣了,讓我頗覺驚奇。”
“我真的病了?”她不免吃驚,“什麼病?”
從小到大,她可是很少生病的。
紅杉女子狡黠的向她眨了眨眼。
“也許是,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