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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故,轉瞬就惱怒全消的紅杉女子竟是提出想給她‘彌補’。
無論提出什麼要求都會答允她。
雖是不知為何就要彌補她,但她看着蒙紗女子難得堅持的表情,與那一雙清朗春風般望來的雙眸,恍若就蘊含着一種魔力。
樓蘭詭異的被迷蒙了半響,一個不字都說不出來。
思索許久,她便提出想出崖走一走,就算是‘彌補’了。
“這算什麼彌補?”紅衫女子的臉色微妙,聲音低沉。
“你可知我親口許下的要求,是旁人求不來的奢望,金銀珠寶,地位權勢,但凡這天下你能看進眼裡的東西,我都能許給你。”
樓蘭袅袅的擡目,看着她倏地莞爾。
“可我要這些做什麼呢?”
大概是從沒人這般的回答過她,紅裙女子的表情顯出幾分僵硬與詫異。
“金銀珠寶,權位地勢,這些我并不在乎,便是全無我也覺不可惜。”
她雲淡又風輕的說。
“我踏足凡塵數月,看過月出,賞過紅花,醒行走在林間,眠卧花叢中,若是香消在風起後無人來嗅,這對于我而言,才是更加的可惜。”
紅裙女子的神情複雜,嘴唇蠕動,似乎還想勸說什麼。
樓蘭便緩緩低眼,語氣低柔,宛如呢喃。
“我與你在一起時,心裡從未想過其它,僅僅想隻與你低眉賞花聞香,擡目閑話寥寥。”
“月色降臨時,我隻願每夜有你在我身旁,僅此而已,如此便夠。”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你可明我意如君心?”
輕淡的話音随着碎珠掉落在她們腿邊的綠叢深深,順着草尖砸落在地,晶瑩透亮的露珠印出她們模糊的身形。
山澗瀑布送來的涼風露珠吹散在她們之間,飄過她們的發間,碎落在她們的眼角。
眼邊涼涼的,心口卻又暖暖的。
分明頭頂是白日青天的,此刻竟讓她一時半刻恍惚到了月懸桂宮的錯覺。
她隻覺自己的整顆心都沉沉蕩蕩的墜落進月光照池塘裡的安谧與美好,随着靜夜的水波幽幽晃蕩。
“你……你真是什麼話都……”
許久,紅裙女子才是慢慢的反應過來,随即苦笑一聲,卻又說不出完整的話。
對面的樓蘭大刺刺的睜着眼望着她,毫不明白自己方才都說了些什麼令人心口亂跳的暖情昧語。
或許在她看來,她想這麼說,便這麼說了,至于對方會理解成什麼意思,那與她無關。
畢竟她的情與心,連自己都分不清呢。
話暧昧不明,情亂纏成網,唯有一雙漂亮的琉璃鳳眸在陽光裡燦燦生出了光,盡顯如初妝,明朗又安詳。
既惱面前的人就是根不開化的木頭,又歎面前的人懵懂如剛出殼的稚鳥,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卻又對自己坦誠的過分。
這張沒有半點自知的嘴啊,三言兩語就把她哄的暈頭轉向,滿臉通紅,讓她是又羞又恨。
縱使自己心急的不行,她也不敢過快的催促,就怕行事過急得不償失。
因為她還有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秘密沒有與這人坦誠呢。
過早說出來,怕是隻會把她無端端的吓跑了,到時候她連後悔的地都沒有。
想到這裡,紅衫女子不着痕迹的歎了口氣,側目望向山腰下的重重雲岚。
樓蘭就聽她歎着氣的輕聲道:“走吧,你想去,我便陪你去。”
因為身份的不便,她從未在白日行走見人,更是沒有以這幅容貌打扮下山出崖,但因為樓蘭,今日她願意把所有的例外都破一次。
“無論今日你想去哪,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我都陪你。”
都說提筆不談過往,往事不纏心上,明知她心中有許多話語藏着不說。
可樓蘭瞧着她安谧的側臉,清朗的雙目,鬓邊散開的長發在風中飄散,最後根根垂落在她的眼前,冰涼涼的。
樓蘭一言未說,移開目光,順着她的視線望向了山腰下的風起雲淡。
“好。”
但她又怎會舍得讓這人陪自己上刀山下油鍋。
她隻要這人陪着她短暫的散散步看看景,便什麼都滿足了,什麼都不在意了。
天碧霞映,村口古道,又是一個好日。
趁着時日尚早,崖間出沒的行人不多,兩個人默不作響的下了山出了崖,并肩行走在綠叢深深的林間小道裡。
清晨林間的清香彌漫,喚醒了沉睡的花朵,正在懶散的梳着妝就引來貪慕的蝶兒開始糾纏。
兩人沒有什麼急事,一邊閑步信走一邊聞香賞景,倒覺往日看膩了的花花草草在此刻都顯出幾分不同的色彩。
正行過一處茂密花圃時,忽然就見正纏着花朵訴說情話的蝶兒,竟轉頭就撲向了身邊的樓蘭。
連蝴蝶都是個見異思遷的薄情郎啊。
她見那纏着樓蘭撲飛的數隻蝶兒竟是少見生得金尾羽翅,燦金的尾翅在陽光下熠熠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