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平一指大大點頭。
“百翅蝶喜群居,長長一出沒就是千百來隻,若是沒有人為參與的保護與培育,它們一旦飛翔在林間就立刻會遇到太多的天敵與貪婪的獵人,壓根就沒有存活的機會。”
想了一想,又繼續說道:“不過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也許還有幾隻殘存的百翅蝶留活在林間。”
教主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咱們神教的威名天下聞名,黑木崖又是險要之地,少有人敢在附近來往,反而給它們留了一些存活空間倒也不足為奇。”
聽完,教主若有所思的低垂眼睫。
這麼看來,那日應該隻是單純的意外罷了,區區幾隻而已,不足以看做是她豢養的。
更何況她自己就是一個嬌貴又柔弱的小姐之身,纖纖玉手十指不沾陽春水,怕是連給花澆水的小事都沒做過。
平日她自己還需靠着無數奴仆的伺候,又難養又任性,怎會願意費力費時的去養這種嬌弱麻煩的蝶兒呢?
他也不想想,當初能和自己赤手空拳的對打上兩個時辰還不落敗風的人,怎麼能和嬌弱女子沾上一點關系。
問完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教主終于擺擺手放他離開。
“嗯,本座隻是随口問一問,你退下吧。”
平一指抱着藥箱轉身快步退出了房門。
他剛離去不久,就有一人小心翼翼的端着熱湯進來,慢步走到桌後,柔聲細語的開口勸說。
“教主,你已是看了一個時辰的教務,歇一歇喝碗提神湯吧。”
教主聞聲擡起頭,眼中就印入了一張滿是讨笑的英俊臉龐。
近月已是很少看到他這般滿懷敬崇,無盡溫柔的神态了。
但自從那夜過後,這人便一改之前退避躲讓的态度,日日對着他噓寒問暖,百般讨好。
倒是像極了兩人剛剛初識,還在他身邊當一名粗使侍衛,尚未成為他枕邊人的時候。
若換了以前他早就感動不已,但如今他看着這人眼中明顯的谄媚,雙手緊緊捧着的湯碗,明顯緊張繃直的小腿……
以及那眼裡無時無刻表露的小心翼翼,他心中竟毫無絲毫的感動之意,甚至還有點難以說清的排斥與鄙夷。
這人實在不該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謹慎模樣來對待他。
在他看來,他們原是情意相投的一對伴侶,說話談笑本該随意而為,言語親昵勝似普通夫妻一般。
而不是像膽怯奴仆對待着嚴厲主人的畏懼态度,唯恐自己做的稍不如意,就會惹來主人的一頓斥罵甚至責罰。
他明知自己一直對他包容有加,情誼深厚,是定然不舍得斥罵他半句,何況還要狠狠的責罰他呢?
他就應該表現的和那人一樣,一不如意就斥他,一不歡喜就離開。
哪怕武功不如他,哪怕打不過他,卻明目張膽就敢和他對着幹,完全不畏懼他一絲一毫。
那人任性又無知,根本不顧他是否心情不佳,是否喜怒不定,把他氣的幾次險些失智出手,呵斥怒罵也沒有半點悔意。
但是言談舉止間,那人又滿是對他不設防的深情厚誼,會為了他做出許多不理智,不顧顔面的事來。
若說真正的情人模樣,便該和那人的行事作态一模一樣才對。
他就應該是這樣才對。
他就應該這樣做才對。
可楊蓮亭沒有,從頭到尾,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甚至一次沒有過。
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偏偏獨愛之色隻有一種。
若他待自己如旁人對自己一模一樣,那麼這段情誼又有什麼特殊而言,為何他就不懂這個道理呢?
又或者說,他并不是把自己當做枕邊耳語的情人,而是從始至終都把自己當做往上攀登的踩踏石。
今時今日他的這些作态,難道都是因為他擔心又害怕會失去自己的寵愛,再次變得一無所有?
沒有一絲一毫的情誼,隻有純粹的利用,一顆充滿算計的心腸。
若真是如此,那他實在是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