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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以來,楊蓮亭都在想法設法的讨教主歡心,想重新讓教主對他再賦恩寵。
他自認拼盡全力的讨好教主,可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所做的不僅是無用功,反而還把教主越推越遠,就是後悔也晚矣。
身為一教總管的楊蓮亭雙手規規矩矩的捧着水盆熱帕,手都被熱水燙的連連發顫也不敢多出一聲。
他在門外耐心等了又等,還是等不到屋子裡發出一點響動,就轉頭看向旁邊的守門婢女。
“教主怎的還未起?”這早就過了教主平時起床的時刻。
守門的是教主随身伺候多年的奴婢,看他一眼後不卑不亢的回答。
“回總管,奴婢從不敢進屋,不知教主為何今日久久未起。”
她的話裡有着明裡暗裡的輕蔑暗示。
我是婢女不敢進,你是教主昔日的眼前紅人,你大可自己進去看看啊。
聞言,楊蓮亭的臉就紅了紅,說不得是赫然,還是難堪。
那個字說得好,昔日。
都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昔日恩愛不疑的情分到了今日就淪為了一場可笑至極的笑話。
昨日他還能仗着教主的縱容,把教主從椅上一把抱起(哔——————————————)
今日他卻隻能站在教主的門前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又怎敢堂而皇之的推門進去。
不過短短數日情況就大不一樣,當真是極大的諷刺,極大的難堪。
于是婢女的話語才落,不出意外的,楊蓮亭就在身旁四面八方射來的不懷好意視線裡臉色變得陣紅陣青,好不豐富。
好久,他顫抖着嘴唇低下了眼,眼眶屈辱的犯起了紅。
自打成為教主的身邊人,這還是他第一次由衷的感到無盡的屈辱與難堪。
他甚至不禁覺得便是即刻死在這裡,都好過被她們陰郁鄙夷的目光重重包圍,肆意鞭撻。
他難堪極了,也委屈極了。
着實可惜的是,這次卻再無人心疼的替他申訴那些委屈,包容他的所有難堪。
畢竟,一隻仗勢欺人,欺上瞞下的狗就算曾經再得主人的寵愛與縱容,也仍是一隻上不得台面的狗。
更何況主人已是開始厭煩這隻始終不知好歹,貪婪不堪的狗。
如今隻差最後一個小小的機會,它就會讓主人徹底的抛棄了。
介時,離開了主人的保護,失去了主人的疼愛,棄之如履,不屑一顧,淪為所有人的最大笑柄。
這就是又莽又蠢,自負太久的賤狗的最後下場。
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同時,百米之外的某處山澗瀑布。
霧纏山嶺,水珠濺射,有人就站在崖頂迎風而立,衣紗飄飄欲飛。
下刻,嘩啦作響的流水聲都擋不住一道低壓輕柔的嗓音混着林間霧岚飄散而出。
字字珠翠砸月盤,低柔輕撚,一時雌雄莫辯,遠勝樂工信指撥彈奏出的一曲華章。
“站這麼高,不怕摔下去?”
正迎風站在崖邊的樓蘭聽見這熟悉的話語便是一頓。
她聞聲回頭看向身後袅袅走近的人,眼眶微微睜大。
許是因為今日要下山的緣故,女子便換下了往常豔麗逼人的紅紗長裙,改而裹着衣料輕薄,衣紗層層的銀紗月衣。
衣裳墜着豌豆大的珍珠點綴,金絲銀線勾就一朵朵繁複的暗色花紋。
不知是何衣料做成的衣裙,随着她的行止拂袖,迎着當空照射的璀璨陽光,竟反襯出一層薄薄的銀屑光暈。
堂堂白日晴空,她竟仿若是穿了一襲清冷月色在身上。
這個面挂薄紗的女子即便看不清全部的容貌,可憑借着那雙如霧如霞的桃花眼,也不難推測出這人定生的傾國傾城之姿。
那雙好似琉璃做成的眼瞳裡此刻被陽光鋪滿,奪目的燦亮。
便是此刻天際朗月也不願去多看一眼,隻願一心一意看着眼前的銀銀月色呐。
看得久了,甚至說不清是月光籠罩了人,還是人披着月光做成的衣裳,看的樓蘭一時都恍惚了眼。
下一刻,這雙眼眸裡盛滿的燦爛金光便随着主人微微的眯眼紛紛溺出,如同浩瀚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