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碧水藍天,月牙湖邊古木垂藤,繁花一片,盡吐芬芳。
苗寨依山而建,屋舍俨然,溪水澄澈無瑕,蜿蜒圍繞整個苗寨潺潺而去,溪邊佳木濃郁,稀稀兩兩可見幾對少男少女圍坐談笑,巒山峰将整個苗寨圍至山間,瀑布自山頂飛流直下,仿有三千之高。
慕元霜一手拎着繡鞋一手捏着裙角,從淺溪淌過,小腿白嫩纖細,忽而猛的擡腿,将水向一旁抛去。
祁念安黑眸一動,急忙起身,隻得丢下手中剛摸的河蟹,擡手擋水。
“元霜姑娘!不要搗亂!”
“略略略!”
祁念安笑着搖了搖頭,悄悄将腰上柳筐蓋住,趁慕元霜不注意忽的揚水,惹的慕元霜身上的衣服濕了個半。
“好你個祁念安!給本小姐等着!”
言罷,兩人你一拍我一拍的揚水打鬧。
遠處琉璃坐在大石墩上,守着身前的藥鍋,藥鍋咯吱咯吱的響,瓷蓋上的小空漸漸彌漫出縷縷藥香,她擡手填了根柴,拍去手上塵土後撐着下巴,甚是無趣的看着溪邊玩鬧的兩人,低聲喃喃:“這丫頭倒是入鄉随俗,前日還守着中原那套,現下便放開了玩起來了。”
“琉璃!過來一起玩啊?”慕元霜擡手高喊遠處的琉璃,唇邊沁着笑意,雙眸自然閉起,蛾眉彎彎,圓潤的臉上還點着兩個小酒窩,煞是嬌氣。
琉璃撇了撇嘴,不耐煩的掀起眼皮,起唇提醒道:“你來此不是要捉河蟹的麼?怎麼現下卻玩起來了?”
“我捉不到!”慕元霜回道,後将自己被包紮的食指在空中比了比,“你瞧,這是我昨日捉河蟹被河蟹夾的,真是疼壞了!”
嬉笑聲此起彼伏,琉璃翻了翻白眼,不屑的輕哼一聲,“笨啊,誰有時間同你玩鬧?聖女傷口處的藥需換了,我先走了。”
說罷,琉璃将身前的藥鍋端起來,向左側的藥房中走去。
“你!”慕元霜聽了這話有些怒了,玉面漲的通紅,擡腿欲追琉璃,卻被祁念安攔下,她抿了抿唇,雙手攥緊,低聲道:“我是不是很笨,什麼都不會,連聖女的救命之恩都還不了、、”
祁念安柔聲安撫道:“好了,琉璃刀子嘴豆腐心,來我教你捉河蟹罷,聖女曾說她打小愛吃這個,等她醒了,你給她做碗蟹黃粥補補身體罷。”
慕元霜:“我麼?”
“你..莫不是不會?”
慕元霜撓頭笑了笑,“你覺得呢?”
*
琉璃先去藥房配了藥,而後将剛煎好的藥盛到一琉璃碗中,連同外敷的藥物一同放至藥盤中。
她眸子垂了垂,餘光掃過一旁桌上的蜜餞,玉手在空停留半刻,還是将蜜餞拿起才轉身向姬绫房中走去。
這幾日她一直如此,一直在等姬绫醒來。
姬绫怕苦,喜甜食,這是聖姑告知她的。
其實琉璃對姬绫并不了解。
她隻知曉姬绫蠱術了得,是苗疆盡百年的天才聖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她曾想過與姬绫搭話,但姬绫每次都是冷冷看她一眼,并不言語。
姬绫似乎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對苗寨内人,甚至對臣民也是如此,琉璃從未見過姬绫笑,兩人幾年光景的對話也隻有寥寥幾句。
以至于琉璃打心裡不是很臣服這位聖女。
但沒辦法,自己聖女考核落了第二,隻能伏低做小。
琉璃挑開珠簾,拉開美人榻前的紗帳,映入眼簾的便是姬绫略微有些慘白的臉,她雙眸緊閉,就靜靜的躺在榻上,若不是胸前略微有些起伏,倒真像具屍體一般。
琉璃放下手中的端盤,撩開姬绫左肩處的衣衫,将藥物換下後用手帕仔細擦拭,而後又将新煎好的藥敷好,再為姬绫把了脈,見脈象平穩才放下一口氣。
按照脈象,姬绫體内同生蠱比以往強大不少,自愈能力自然更強,不過為何還未醒來?
琉璃蹙了蹙柳眉,低眼看向姬绫,她身上不少傷痕都結了痂,雖然從山坡摔下但那路低矮,并不陡峭,頂多就摔的淤青,并不會有太實質性的傷痕,而姬绫昏倒,也是因着失血過多,再加上山坡摔下時震到了頭。
琉璃撇撇嘴,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不自覺低語道:“真是個讨人厭的家夥,怎麼還不醒?大家夥都等你一人,還叫中了蠱的聖姑如此擔心,好意思麼?
偷跑出去拖一身傷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外幹了什麼壞事。”
琉璃坐在窗前嘟着嘴,擡頭望着窗外,完全沒注意姬绫眉頭輕微的動了動。
姬绫隻覺得自己渾身痛的厲害,好似烈火燒遍了四肢百骸一般的痛,深入骨髓。
耳邊傳來幾聲呢喃,她玉手緊了緊,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她墜入深海,無法呼吸,整個身軀僵硬無比,無法向海面遊去,隻能墜入無盡深淵,漸漸被深淵吞噬。
驟地,海面射下一縷殘陽,一具人影倒映海面,她用盡全身力氣想去捉住那人,卻被深海的海藻纏住了手腳,怎麼也掙脫不開。
姬绫額間漸漸滲出細密的汗,她雙手用力向上伸去。
猛的,姬绫突然睜開雙眼,左手也順勢握住了琉璃的肩膀,琉璃猝然一驚,轉頭便對上了姬绫的紅眸。
“琉璃!”姬绫隐去紅眸,詫異道:“你怎麼在此?慕元霜怎樣?我記得我們二人摔下懸崖、、”
“她無事。”琉璃摸摸鼻子,打斷姬绫的話,起身行了一禮,問:“聖女殿下此番可是遇到什麼險事?”
姬绫閉了閉眼,半晌後開口道:“宣姚聖姑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