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的時候,姜知南因為奶奶去世,請假了整整一個星期不在學校。
本就處在輿論中心的葉坷這一個星期也沒有再和姜知南一同出現在外人面前。
那時,就有好事者在論壇上談論“隔壁計算機系草與咱們學校的著名帥哥疑似情變”的話題。
像極了早期港媒,既敢用詞犀利,還敢貼臉開大。
也是那一次,葉坷在論壇裡第一次正面回應了他和姜知南的關系。
【葉坷本人:帖子内容不實,本人與姜知南隻是朋友關系,且姜知南親人去世,這一周是正當請假。】
語速越來快,可是語氣裡的恐懼也就越來越深。
明明十分符合邏輯。
“我是想多了解你一些……我脾氣不好,朋友很少。”面對姜知南認真擔憂的目光,薄舒再難直視眼前人的真誠,隻能低下頭,用力咬在自己的嘴唇。
他想把那些怯懦重新壓回到名為“貪婪”的情緒大山之下,這樣他的負罪感才可以不那麼深。
這樣……他也就能忽視對自己的貶低,因為他無比清楚,自己說的話都是真的。
什麼都是真的,隻是發生的時間不是現在而已。
話音漸落,姜知南看着薄舒漸漸濕潤的眼角,輕歎了口氣。
答案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我信。”
這就夠了,沒必要再說下去。
他笑着捏捏薄舒的臉,打斷了未盡的錐心辯白。
等到重新拿起棉簽時,姜知南忍不住笑出聲來,對薄舒眨眨眼說:“我們的确是朋友,好朋友。”
看着姜知南眼裡毫不掩飾的信任,薄舒頓覺更無地自容,鼓着臉便轉頭哼道:“你笑什麼……”
百轉千回的呢喃,含了不少嗔怒和羞澀,還有唯他自己能聽出的“劫後餘生”。
姜知南沒有解釋,他笑是因為覺得此時的薄舒既讓人心疼又很可愛。
可愛得讓人心裡一軟,再難生氣。
薄舒的确是玩弄人心的天才,哪怕是無意識間,都可以營造出他的絕對領域,讓其他人對薄舒再難有别的情緒。
這和曾經的葉坷很像,但姜知南很清楚,葉坷是随時緊繃着的,他遠沒有薄舒這樣收放自如。
姜知南心裡感慨着薄舒的高明,打量薄舒周身,依舊認難掩擔心問道:“除了手,還有哪裡有傷到?”
薄舒搖了下頭,其實他對手上的傷也沒那麼在意。
“沒感覺,應該沒什麼事。”薄舒收回自己的手,來回握着拳頭,疑惑地看着自己手指關節處的傷痕。
這樣小的傷痕,他本來根本就不會覺得疼才對。
怎麼這一次的自己這麼脆弱,連這樣細微的疼痛都忍不住。
在車上到底沒有那麼方便,姜知南也不再糾結了,啟動油門便對薄舒說:“回去給你檢查一下,記得給周翰甯學長發個消息去。”
“好。”
薄舒點點頭,聽話地掏出兜裡的手機。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你沒事就好,可把我吓得半死。】
【薄荷味泡騰片:你不該和姜知南說的,我差點露餡。】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朋友,做好事不能不留名啊,好好記住你不是來當雷鋒的,是來談戀愛的啊!】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而且我怎麼可能看着你一個人過去,這要是被你小舅舅知道,我要被他削死。】
【薄荷味泡騰片:不跟他說就行了呗。】
【薄荷味泡騰片:對了,查一下今天來的人,姜知南好像認識對方,我不想把這樣的麻煩留到以後。】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收到,大小姐。】
【薄荷味泡騰片:你再給我模糊性别試試看呢??】
【薄荷味泡騰片:貓貓亮爪.jpg】
在薄舒和周翰甯聊天的時候,姜知南的手機也響了,。
姜知南頭也不回地對薄舒說:“幫我摁個免提?”
“好。”薄舒拿過被姜知南放在一邊的手機,瞥了眼屏幕,見是尚子彥打來的電話,手指一劃接通了電話。
剛一接通,對面便傳來尚子彥的大嗓門:“姜哥,你有跑哪兒去啦?”
薄舒把手機放在掌心,手肘撐在座位之間的茶托之上,聞言瞥向姜知南。
姜知南想也不想就說:“出校門接薄舒,他受了點傷,我帶他回去休息。”
沒想到姜知南真的實話實說,薄舒頓覺有些丢臉,轉過頭瞪了眼姜知南,惹得姜知南又是輕笑出聲。
電話聊天還在繼續着,對面拿着電話的人突然變成了夏望。
“受傷了?什麼情況啊,剛才在舞台上扭到了?”
絕對不允許表演出現瑕疵的薄舒眼見姜知南就要應聲,連忙開口主動坦白:“沒有,我是在校外出了點狀況。”
他才不想用舞台做借口,薄舒理直氣壯地對姜知南哼哼兩聲。
紅燈之下,姜知南無奈地看着薄舒賭氣的後腦勺,深深歎出一口氣。
好吧,面對這樣一個舞台至上主義者,他還能怎麼辦呢。
當然隻能順着咯。
“對,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姜知南對手機話筒說道。
隻是無人發覺的時候,有一道目光幽幽落在薄舒紅透了的側耳之上。
眸色愈沉,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