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壁被刮爛的痛,心尖被削平的痛,腰與椅背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梁逸的身體初次被完全拆開又重塑。
如浪拍岸。
賀丙輕輕托着梁逸的腰,将陷入他懷中蒼白的人抱到沙發上。
他擡眼望向一片狼藉的辦公椅,在剛剛過去的半小時,他們蝸居在此,便把它當成了床,行他口中的愛人之事。
他新手上路,梁逸流了血。
淡淡的茶香在碰撞的瞬間濃郁得芬芳十足,對于身為S型異者的賀丙,是緻命的罂粟。
因此,他放肆。
當然,他也知道梁逸默許他放肆,否則他無機可乘。
賀丙依舊不可置信。
他大概是做了個美夢。
懷裡的這張臉過于蒼白憔悴,像一碰就裂的易碎品,賀丙方才有多魯莽,此刻就有多珍視。
梁逸沒睡,從椅子上被移到沙發,他都知道,但太過疲憊,他賴得說話。
“疼嗎?”賀丙見他眼睫一直在打顫,忍不住問。問出口又覺得有些意義含糊,便拽起袖角輕輕沾掉梁逸額間的冷汗,嘴上補充,“我是問我烙下的标記,疼不疼?”
“小孩子才問的話。”
再次被質疑的賀少爺俯身輕咬了下梁逸的耳垂,惹來“嘶”的一聲。
梁逸推開他,撐起身,光腳下了地,尋了鞋登上就往出走。
“你去哪?”
賀丙坐在沙發上沒回過味,視線落在梁逸蒼白的腳踝上,又遊移到桌腳被他拽下的黑色船襪上,開始宣誓主權:“梁逸,你已經是我的了!”
梁逸被他喊住,停在門口,用力按住額角:“果然是……什麼都不懂。”
“什麼?”
“我去洗澡。”
賀丙輕跳起來,上前一把環住梁逸的腰:“不懂你就教我。”
剛剛發生的一切,讓賀丙覺得此刻他做什麼都順理成章,于是他将頭大膽地埋在梁逸的頸窩:“你大我的那幾歲就是要用來引導我的,不然呢?”
他說完忽然想到什麼。
梁逸……那明明也是未經世情的身體。
但當事人沒給賀丙過多回味水深火熱的時間:“你聽說過違規駕駛嗎?”梁逸微微掙了掙環在他腰間的手臂,“駕照沒拿到手就敢開車,賀公子?”
“梁梁……”
賀丙親昵喚着私自為梁逸起的名,将人箍得更緊。
這腰他單臂便能攬住,嘗到滋味便更是愛不釋手:“你教教我,我們以後還有好多時間可以用來恩愛。”
好多時間……
梁逸咂摸着這幾個字,眸中閃過一絲寒光。
他用些力拍掉賀丙的手,轉過身對上那雙眼,直看得對方就要丢盔棄甲才開口:“我一個人說得算,你呢,你敢嗎?”
“敢,”賀丙忙答,聲音壓得很低,“我想一個人說得算很久了。”
梁逸拉開些距離,看他:“想就能?”
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看在賀丙眼裡甚是諷刺,也激起了年輕人強烈的勝負欲:“當然能,誰都别想攔我。”
梁逸這回笑出了聲,修長的手指摸到襯衫領口,将第一顆扣子系上,整理好領帶。
“賀丙,人說話得算話,你不是成年了嗎?”
賀丙上前一步,将兩人之間空出的一小段距離補滿:“說話算話,你跟我,我護你,誰敢欺你,我便殺他。”
包括你的親生父親?
梁逸沒有問,隻是注視着這個急于做承諾的年輕人。
良久,低聲說:“好。”
爾後,拉住賀丙的手腕,解鎖,推開門,頭也不回地往出走。
直到被人拖到瀑布屏障前,賀丙才反應過來,他反手握住梁逸清瘦的手腕,問:“梁梁,我們去哪兒?”
“登記,領證,結婚。”
“啊……”
垂眸盯着腕上的手,梁逸沒掙:“後悔了?”
“不後悔,”賀丙立即回,沒讓梁逸的尾音落地,又強調,“絕不後悔。”
手指向上,賀丙攀住梁逸的手臂,再順到後腰,不是臨時起了不分場合的其他意思,而是攬住人怕他累:“但對于我來說,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的身體,先去洗澡,如果身體還好,我們再辦餘下的一切,好嗎?”
登記、領證,于第二天的下午完成。
由于初涉禁地,加之本就體弱,那天在洗澡過後,梁逸暈暈沉沉昏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才恢複一絲元氣。
醫研部部長無事不請假,因此新房完全由賀丙一個人操辦。
對,是新房。
賀少爺動用攢下的小金庫,以他和梁逸兩個人的名義在甘城距離審異局最近的城區買了套房。
他打聽到梁逸沒有家。
自十八歲進入審異局到現在,十年來,一直住在局裡。
在斷壁殘垣旁打地鋪,到止戈中心的硬闆床,再後來單獨的睡眠艙,或者是現在,在他的那間辦公室,椅子、沙發、折疊床,都可以成為他睡覺的地方。
還有,他經常報道的診療區病房。
都可以是他的家,也都不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