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都是輕傷,我們就地進行了緊急處理,沒什麼事。有四五個要稍微嚴重些,部長用了‘療愈’,傷勢好了七七八八,已經帶回醫研中心進行後續治療。”
這人頓了頓,雙眸忽地一亮,現出幾分欽佩:“殊力暴走的孩子是個特體,腰椎骨斷裂,而且他的那條腿眼瞅着也要斷了,部長隻用了十分鐘,那孩子就能自己走上醫療車。部長……真是太強了。”
賀丙不禁露出一抹笑,他松了口氣,又想起上次救孩子們時的那個瘦削的身影,在凜凜寒夜綻放着聖潔的光。但他随即又想到在“心擱”門前胃痛到無法行走的人,忙問:“他呢?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賀少爺,有空擱這問我,還不如直接去看看部長,你們不是手續齊全的伴侶嗎?”
賀丙開車趕回審異局,在研測中心晃蕩了兩圈,沒看到梁逸。他想着給人家打個電話,又覺得這樣不夠誠意,就蹲在部長辦公室門口等。
而另一邊,梁逸在結束外勤後,直接去了實驗體基地。
“這麼說,普通人是可以接受殊力轉移?”梁逸自覺找了把椅子,拎到一邊靠牆坐下。
“是。”顔淼回。
過于長的額發遮住實驗體基地這位負責人的半隻眼,顔淼驅動輪椅将自己推到一台中型儀器前:“目前,隻有實驗體基地和玺域研究中心擁有能夠轉移殊力的儀器。”
梁逸往牆面靠了靠,使用“療愈”後,他總是會面臨幾個小時的嚴重脫力狀态,近期這種情況愈發嚴重,現在不得不靠着支撐物來維持坐姿,但有件事他必須弄清楚:“排除擁有吸收殊力的前提,異者之間轉移殊力雖然也要通過精密的儀器,但隻是疼。如果換成普通人,這其中的危險性會被放大數倍。”
“對,”顔淼接過話,“畢竟異者這個稱呼的由來是因為感染了‘燃燼’。想要容納病毒,就得事先為它準備好能夠接納的容器。”
“事先安裝人工心髒,”梁逸雙手撐住膝蓋,臂微彎,說出猜測,“在對方心甘情願沒有任何殊力應激波動的情況下轉移。”
輪椅滑到梁逸身前,方便顔淼近距離“欣賞”對方身體上的痛苦:“差不多,不過如果有異者心甘情願将自己的殊力主動奉給那個普通人,項目也可以在安裝人工心髒前進行,逐次将殊力轉移。在能夠接納病毒的‘容器’進入普通人的體内後,他便可以順理成章地抽取對方的殊力。但對于被抽取殊力的異者來說,結果一定是身體逐漸衰竭,直至腦死亡。”
“不過,心甘情願四個字本來就很奢侈,更何況要飽受非人的痛苦折磨?”顔淼擡手接住自梁逸側頰滑落的冷汗,繼續說,“除非是為愛瘋狂的傻子。”
“親情也算愛的一種。”梁逸撐起發抖的身體向後靠。
“嗯?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有人在這樣做了。”
“差不多。”梁逸答,他将手伸進褲兜掏出一枚小巧的銀盒,取出一粒白色藥片遞過去。
顔淼按下輪椅把手上的藍色按鈕,晶瑩的藍聚成托盤飄到梁逸跟前,将藥片接過移動到檢測儀器上。
輪椅向前,顔淼的手搭在梁逸的腕上:“你剛動用過‘療愈’,還是大型集體治療。”
“嗯。”梁逸鋪了滿面的冷汗,幾乎維持不住坐姿。他沒瞞着,畢竟在身體方面他很難糊弄住對方。
“腰還是腿?”顔淼撒摸他幾眼,問。
“腰椎骨斷裂,小腿扭曲變形,人送到醫療中心,貝北親自負責,已經沒事了。”梁逸動了動,小腿立馬傳來刺痛。
“當然不會有事,那可是頂級殊力‘療愈’,就這麼大度地把功勞扔給自己的下屬?”
顔淼好整以暇地望着襯衫已經濕出印記的梁逸,開始琢磨等下給這人打幾針才能起到止疼的效果。
梁逸深吸口氣以緩解腰部難熬的疼痛,他沒有精力判斷顔淼方才的話是贊揚還是諷刺,也沒力氣或者懶得多費口舌解釋他從來不想營造什麼上下屬關系,隻是垂眸靜靜等着對方說下去。
“大型‘療愈’在一年内最多隻能使用一次,一次五人已經接近極限。我聽說上次在學校你一下治療了二三十人?這次又是幾個?”
“不多,三四個吧。”
“回饋來了,”顔淼盯着梁逸在腰間按個不停的手,“把療愈當成‘殇引’用,我們審異局優秀的醫研部部長可真是無私啊。”
梁逸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對他這話依舊沒作評價。
“看你現在的情況,已經出現過度使用‘療愈’的副作用,雖然反噬到你身上的傷害會縮小數倍,”顔淼取過一管針劑,“你可别忘了,‘醫者不能自醫’對于你來說,是雙層含義。”
“我知道,”梁逸勉強側過身,撩起襯衫下擺,指了指腰,讓他往那上頭打,“金錢、時間、健康,遊戲想赢,無非靠這些。”
針管刺入,梁逸猛地一抖,顔淼說:“還有天賦這個選項。”
“如果對手也有天賦呢?”
逞強歸逞強,但很多時候,身體不會提供太多放肆的機會。
梁逸在實驗體基地疼到脫水直接往地上出溜,顔淼調動機械臂将人安置到救治床,儀器、針劑、藥物多管齊下,耗費了半小時才讓這個主動受傷的醫研部部長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但梁逸在清醒後就執意要離開,顔淼懶得勸,反正對方樂意為他提供實驗機會,他從不拒絕。
内林區這段路不算短,梁逸隻走出了實驗體基地大門,多一步都需要用智浮車代勞。腰部以及腿上被反噬到的疼痛在強效止疼的作用下仍然痛得有些影響他的精神力,但還能勉強思考。
拉出椅子直接坐下,梁逸絲毫沒有因為這裡是局長辦公室便覺得拘謹。
“腿怎麼了?”越昱問。
“幫我個忙。”
“‘療愈’已經危害到你的身體,近幾年都不要再用了。”
“如果有機會,想辦法讓賀丙去一趟實驗體基地,借機用你的殊力探測他的記憶。”
兩人各說各的,都不回應對方的問題。
越昱放下手裡的筆,取過茶杯:“你想知道什麼。”
“賀丙可能不是賀谪的親生子。”梁逸單刀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