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一起死。”
梁逸垂眸,長睫眨了眨,發生輕輕的哼笑:“賀丙,你的錯,罰我?”
賀丙擦過他的鼻梁:“我不管。”
梁逸微微掙了掙,解開襯衫前兩顆紐扣,腰眼抵在桌沿兒,看似随手拿起桌上的紙杯喝了兩口,遞給賀丙。
賀丙單手接過,一股濃郁的酒味撲鼻而來:“酒?不怕胃疼?”
修長的手指正在解賀丙的扣子,梁逸反問:“怎麼?賀丙,你怕疼?”
“我是擔心……”
賀丙的話被迅速打斷,梁逸薅下他的腰帶甩在地上:“我連死都不怕,怎麼會怕疼。”
仰頭,杯底即空。
賀丙微微傾斜紙杯,給梁逸展示空無一滴酒水的杯底。
不管砒霜還是哪種毒藥,他親手遞過來的,他便能夠做到一飲而盡。
紙杯落到地上,幾乎碰不出響兒,梁逸僅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回答上一句話:“死……我早死了,不會陪你。”
襯衫散落,胸口被賀丙掐得一疼,梁逸忍不住打顫:“急什麼?我可以……”他抓過賀丙的手腕,“我可以把你看上的軀殼全部給你。”
梁逸不顧幾乎斷碎的後腰,将身體徹底壓向桌沿,用劇痛迫使自己清醒:“但如果你違背約定,就一起下地獄吧。”
“好。”
賀丙用盡全身力氣滲透、撕爛、搗毀這副他愛慘的軀殼。
“一起下地獄。”
乾坤颠倒。
*
梁逸睜着眼躺在賀丙懷裡,年輕人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酒裡藏了藥,足夠讓這個活力十足的年輕人睡到明早。
梁逸早于賀丙回到辦公室,布置好一切,提前服下解藥,計算着時間,又折到門外,僞造出賀丙所見到的一幕。
将散架的身體重新聚起,梁逸極其緩慢地挪到門外,關上門,聯絡越昱。
“我過不去,你來接我。”
一句話,就令審異局最高主理人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研測中心。
倒不是梁逸有多高的權力,當然也不是他的美色能讓審異局局長不顧一切,而是在他們認識的十年裡,越昱十分清楚梁逸這個人從來不會輕易開口尋求幫助。
他再晚到一秒,梁逸一定會跪到地上。
越昱伸出手臂,又濕又涼甚至沾滿冷汗的手搭到他的腕上,但仍無法保持站立的姿勢。
梁逸緩緩蹲下,一隻手按在後腰,另一隻手掌撐在地上不至于讓自己狼狽得過分難看。
越昱沒再碰他,抱或扛,他清楚不到迫不得已梁逸不會接受這其中任何一種方式的身體接觸。
他迅速鑄建起一道銀色的殊力屏障護住梁逸,飛快折身到研測中心服務區取了把輪椅回來——幸好醫研部部長的辦公室單獨設置在犄角旮旯,否則梁逸這副慘樣一定會被人發現。
越昱将人攙到輪椅上,聲音低沉:“走診療區S+階異者快速通道傳送過去。”
“等一下,”梁逸勉強擠出幾個字,指了指辦公室,“我留個紙條。”
越昱将人推進去,取過紙筆。
梁逸下筆很慢,指尖發抖,但盡量讓字迹看起來橫平豎直。
門沒落鎖,在進去特殊通道前,越昱問:“有電話留言不用,采取這種古老的方式。”
梁逸閉着眼,雙手緊緊攥着輪椅扶手,唇瓣一開一合:“他是小孩心性,就喜歡玩這種把戲,還會當作浪漫。”
很快,不到五秒,兩人便閃身到實驗體基地正廳的傳送口。
越昱深吸口氣,掌跟碾了碾上腹。
快速傳送通道帶來的強烈眩暈讓此刻狀态還算可以的越昱腹中一陣翻江倒海,他不用探究就知道坐在輪椅上的梁逸一定不好受。
果然就見梁逸彎下腰幾乎伏在膝上,他的左手抓着上腹衣料,右手抓緊輪椅扶手,骨節發白凸起,偏頭嘔出幾口胃液,雙頰的冷汗如瀑傾洩。
“怎麼樣?還撐得住嗎?”
梁逸氣息淩亂,但語調依舊平淡:“難受得快死了,但還有一口氣。”
顔淼将兩人迎進實驗室,梁逸也不知從哪兒借來的力從輪椅上站起來将自己破敗的軀殼摔到實驗床上,翻身,粗魯又幹脆地拽下褲子,臉貼到床面,閉上眼。
他像白面粉泡出的木偶,沒有表情又蒼白得瘆人,但光潔的雙腿上是一道道新印上去的刺目紅痕,還有……
顔淼難得地一怔。
“你這是……”
“快點……”梁逸的聲音似斷了氣,“我還想洗個澡呢……”
冰冷的儀器貼近他的身體,梁逸控不住地繃緊,搭在兩側的手蓦地攥緊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