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丙回身之前,梁逸迅速擦去唇角的血迹,他整理兩下制服外套遮住沾上星星點點鮮紅的襯衫袖。
梁逸這個“純陪”,在訓練場連續坐了一周,賀丙的殊力等級距離S階依舊差了很大一截。
杜亦倒給了提醒,契合伴侶之間有特定的磁場,既可以平穩對方體内躁動的殊力,又可以刺激彼此體内的殊力變得活躍。
梁逸嘴裡的潰瘍未好又爛,他心裡清楚自己火太大,便改了“純陪”模式。
在賀丙有老師帶教時,他坐在一旁看行動部出勤的回放,又仔細回想記憶裡幾次大戰中隊友精妙的身手,抽出空還要把當天杜亦或是餘賢教學以及示範的内容記錄下來學習。
爾後,在賀丙獨自練習的時間化身為真正的陪練,利用“複刻”與賀丙進行對練。
不知道是所謂的契合伴侶磁場生效,還是賀丙對陪練對象的喜愛度直線飙升,在梁逸與他進行對練的兩天後,賀丙的殊力等級竟直逼S階。
“集中注意力,将力量彙聚在掌心。”梁逸暗自壓制腹中翻攪的劇痛盡量提高音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中氣更足些,“對,就是這樣,再來一次。”
如今,抵達到這個階段的賀丙,每動用一次殊力對于梁逸來說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
拉遠距離能夠降低腹中吸附物的活躍度從而減輕梁逸的疼痛,但作為陪練,他不得不與賀丙近距離接觸。
賀丙咧着嘴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肉眼可見的興奮,梁逸不忍心在這個時候休息掃了他的興。
更何況賀丙正打在興頭,殊力強度增加得非常明顯,但梁逸腹部的肌肉似乎已經聚集到一處,抽筋剝骨的疼讓他的額間迅速布滿冷汗,動作随之遲緩了幾秒。
此時,賀丙繞着焰紅的掌心已然襲向他的前胸,梁逸調動全部精神力準備擡手接下這一掌。
他額上的汗越聚越多,賀丙似乎發現他的狀态不對,在千鈞一發之際,硬是旋了半個身将掌心的殊力波擊打到地面,炸出幾聲悶響。
冷汗打在梁逸的長睫墜到前襟,他深吸口氣忍住腹部越發嚴重的痛感,冷下臉呵斥:“你在想什麼?”
賀丙收起掌,湊近觀察他的臉色:“我怕傷到你……”
“優柔寡斷,”梁逸微微側頭,避開他探究的目光,“這是戰場上最不該有的情緒。我現在是你的對手,雙方交戰之時,你應該抓住我的弱點毫不猶豫地進行攻擊。”
賀丙緊盯着他發白的唇,口中猶豫:“可是……”
“沒有可是,”梁逸迅速打斷,退後兩步,“記住了嗎?”
“記住了。”賀丙隻得先應,但視線仍然停留在梁逸一分一分白下去的面頰。
屋漏偏逢連夜雨,上腹持續不斷的悶痛也來湊熱鬧,此刻似乎有痙攣的勢頭,梁逸輕捂了下腹部,但很快又挪開手。從上腹到小腹連成一片的異痛讓他無法忽視,喉間有股腥氣上湧,嗓子眼癢得他嗆咳出聲。
掩唇的手移開,一抹刺目的猩紅落入梁逸眼中,他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清了清嗓低聲吩咐賀丙:“你先自己練。”
“怎麼了梁梁?”賀丙立馬關切地問。
“我有點事兒需要處理,沒我的允許不可以離開演練場,聽見沒?”
賀丙已升階為S,顯然是不同以往,高手過招,不允許存在半點疏忽,作為親身上陣的陪練,梁逸自然也投入了百分百的專注。鬥得正酣時,他隻覺得整個腹腔都燒成一片,但多巴胺分泌過盛,倒也沒覺得疼得有多無法忍受,這會兒驟然停下動作,忽然就覺得整個人被一根鋼筋貫穿,腹痛得離譜。
他不敢回頭再看一眼賀丙,怕步子慢下來吊着的一口氣就散了。
梁逸咬緊牙關硬是撐着發抖的身體返回研測中心,直到見到談佑才放心地昏過去。
“注意手臂的力道……”
“不能停……”
半昏半醒地趴在診室的床上,梁逸的口中還在夢呓般喃喃。
談佑神色複雜,他的這位體弱又冷面的部長手背挂着點滴,緊閉着眼,明明被病痛折磨得連平躺都做不到,依舊心心念念挂牽着賀丙的訓練。
而這一訓練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複仇。
到了現階段,談佑也分不清這兩人如今的關系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
晝夜交替,清冷的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打在比晨光還要冷上數倍的青白側頰。
趴在床上的清瘦身體輕輕動了動,長睫如蘸水的蜻蜓翅膀脆弱又頑強地顫了幾下,緩緩掀開眼皮。
視線落在眼前一點,過了許久才聚起足夠亮的光,梁逸微擡頭望了眼談佑辦公室牆上挂着的時鐘,花費了好一會兒終于認清楚上面的數字,他的雙目微微瞪大,雙手撐着床沿猛地坐起身。
竟然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他昏睡了這麼久?
賀丙……那崽子不會是不吃不喝還傻乎乎地待在演練場吧?
虛弱的身體無法承受突然起身的動作,梁逸閉上眼忍了會兒,勉強壓下陣陣眩暈與惡心,扶着牆邊緩慢走到門口。
身上被冷汗滲透後有些粘膩令他十分不适,他想沖個澡,又記挂賀丙。
梁逸掏出手機又放回去。
五點半,這個時間,如果賀丙回到睡眠艙,恐怕還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