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昏厥後,心口的疼痛稍緩,胃内痙攣忽然加劇,梁逸抓過枕頭翻身壓進上腹處,慘白透紫的雙唇微微張開,聲音卻似被扼住,什麼響兒都發不出。
手機震動聲代替他發出輕微的聲響。
梁逸懵了幾秒,忽然想到賀丙說會發消息給他。
他艱難地向床邊挪動身體,枕頭不硬,但壓在身下直怼着上腹,以痛止痛的方式讓梁逸悶哼一聲疼出滿眼生理鹽水。
手機就放在床頭櫃上,将它握到掌心的過程堪稱在重傷之下撥山涉水。
梁逸挂在床邊勉力将自己摔回床的正中,攥緊手機的五指用力到骨節透白,他頭向下埋拽過賀丙的枕頭邊角塞進嘴裡。
心口絞痛未消,胃中痙攣正烈,磨牙聲幾下,淚墜在手背。
“好想寶貝啊——”
手機在打顫的掌心幾乎抖出虛影,梁逸用力聚焦視線緊盯着屏幕上的消息。
“沒有丙子暖床的夜晚,寶也要睡個安穩的好覺。”
“如果現在我能躺在你身邊就好了,可以貼貼抱抱……”
“我要加油!争取早點回去見我的寶貝梁梁!”
梁逸鋪滿痛色的面頰浮出一抹極淡的笑,手機代替枕頭搗進上腹,用它的溫度以及賀丙的甜度來抵擋胃中吞噬意識的灼痛。
“我等你回來……”
劫後餘生。
遲到整整一個小時,梁逸躺在床上微微發怔。
他疼到昏迷,竟然還有命醒過來。
梁逸坐在床邊嘗試了幾次才坐起身,他揉了會兒心口撈起滾落在地的藥瓶倒出一粒藥片吞服下去。大部分的藥物都不能空腹食用,但他現在心髒的狀況實在不樂觀,不得不先行服藥。
給越昱發了信息,梁逸沖了個澡,襯衫紐扣剛系上兩顆,賀丙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梁梁,到局裡了嗎?吃沒吃早餐?”
梁逸将手機稍稍移遠些,掩唇輕咳兩聲,提起幾分氣回應:“嗯。”
“早上吃的什麼?”
“按照賀老闆吩咐下的單。”
“梁部真聽話,”賀丙在那頭嘿嘿笑了兩聲,“那梁部有沒有想我啊?”
距離再遠也不忘說情話,但賀丙知道梁逸嫌他肉麻,每次他都不期許能得到什麼特别的回應,隻管向對方進行甜言蜜語的溫柔攻擊,表現自己的歡喜就心滿意足,卻沒想到這次竟然收到梁逸沙啞的一聲輕“嗯”:“有想你。”
“我……”賀丙拿開貼在耳邊的手機不可置信地看了兩眼上面的備注,又喜笑顔開地貼回去,“我很開心梁梁!我現在幹勁滿滿,勢必一舉拿下與付氏的合作!乖寶,晚上我如果能趕回來就去接你下班。”
梁逸的回應完全在賀丙的意料之外,對于他酥麻的稱呼,對方沒有做出嫌棄的反應,語氣中竟然還帶着淡淡的溫柔:“嗯,挂了,專心工作。”
遲到了近兩個小時抵達審異局,梁逸請的是病假,但依舊如平時一樣來到研測中心值班。
他到時,談佑剛做完一台小手術,換好衣服就見着一張比方才在手術艙裡病人的面色白得還要吓人的一張臉。
“臉色這麼差?”談佑問。
梁逸接過林橫遞過來的病曆,邊往辦公室走邊回:“胃不大舒服,沒事。”
談佑掏了下口袋摸出藥瓶遞過去:“早上聽他們說你沒來。”
梁逸點頭,卻沒接藥瓶。
“又硬撐?”談佑不贊同地晃晃藥瓶。
“不是,”梁逸擡手覆在心口,“我昨晚心髒不舒服,藥吃太多,怕再心悸。”
談佑收回藥瓶,雙手插兜,話很笃定:“賀丙出差了。”
“嗯?”
“他如果在家,今天應該不會放你來上班。”
醫研部是個人都知道他們的部長最能逞強,談佑推測梁逸遲到這兩個小時的原因八成是病得起不來,如果賀丙在,一定會把人按在家強制要求卧床休息,若是病得嚴重些,第一個會聯系的人就是他。
談佑猜得八九不離十,梁逸難得點頭沒反駁他,但扔下一句話用來維持他高冷的人設。
“我竟然不知道談副部這麼八卦。”
人來了,工作就不能落下,忙到下午時梁逸難受得幾乎站不直,藥有吃,中午還特意強迫自己停下來細嚼慢咽吃了午飯,但胃裡還是絞得翻天覆地。
梁逸推測他的情緒出現問題,因此藥理上的治療效果甚微。
下午一場小手術,為了安全□□給了林橫。
接了熱水喝了小半杯,梁逸撐在桌沿掐着上腹,胃中痙攣頑固得他嘗試了各種方式都沒有辦法得到徹底緩解,即便學着賀丙一樣為自己按揉,但總覺得手勁兒不夠,怎麼都揉不開。
他将自己摔到沙發上,給談佑發了信息:胃痙攣。
梁逸隻發了三個字,對于他的用藥,談佑甚至比他這個部長都要了解。
等待的過程很短暫,但人處在痛苦的折磨下一切都會變得更煎熬。
梁逸向前伏在膝上,手臂橫在上腹,垂頭幹嘔。整個胃被他推送到喉間,人就快摔下去,他幾乎開始懷疑能不能撐到談佑來救他。
“梁梁……?”
在疼痛毫不憐惜的摧殘下,梁逸出現了幻覺,他聽到了賀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