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辭拿着一根左右搖擺的異變植物去逗伸長脖子的烏龜,右手上疊戴着前些天剛送到的戒指,藍寶石在燈光下漾出一道絢麗光彩。
這隻烏龜可不是他從花鳥市場買回來的那隻。
實際上那隻烏龜被眼前小一号的烏龜咬死了。
邬辭在看到水族箱的血腥場面時,确實動了把剛出生的異變龜解決掉的心思。
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這樣做。
邬辭需要一個提醒自己是異類的東西,他選擇了這隻弱小又不會威脅到普通人的異變龜。
異變龜啊嗚一口咬住了躲閃不及的植物。
邬辭松開手指,異變植物被它嚼着,吃得很慢。
邬辭不知道該喂它吃點什麼,直到季柳來的時候,催化異變了一些植物。
短短一個星期,龜龜咬壞了向客寒養在陽台上的三盆植物。
發現别的植物不能吃後,龜龜纏着邬辭,想從他那裡得到一些異變生物能吃的植物。
向客寒和邬辭肩膀挨着肩膀,開門看到陽台的殘迹時,雙雙沉默。
向客寒冷哼一聲就率先結束兩人的挨挨碰碰。
一分鐘過去了,龜龜還在嚼着之前的異變植物。
“是怕吃了這頓,沒下頓。”
向客寒銳評,他對異變生物隻有抵觸,對糟蹋他植物的異變生物更不會有好臉色。
邬辭心虛地摸摸鼻子,“應該是吃得少,長得慢。”
季柳離開之後,沒有穩定的食物供應,邬辭就試着減少投喂,可能這也是龜龜餓極了去咬葉子的原因,不過體型倒是沒再長。
現在的大小,邬辭對着自己的手比劃了一下,差不多半隻手掌大吧。
菠蘿汁被倒在碟子裡,推到龜龜面前。
龜龜的小眼看着邬辭,又飙了眼向客寒,才咬着異變植物爬到,碟子旁邊,緊緊踩着自己的食物,舔了口菠蘿汁。
向客寒沉默不語,他發現邬辭對弱小的生物都挺難拒絕,比如這隻異變龜,比如虞陽芋。
他回想起上次去虞姨那裡接邬辭回來時,虞陽芋被邬辭揉着頭發臉紅的樣子。
他當時怎麼做的?
邬辭肯定看到他的車了,而虞陽芋僵在那,低着腦袋不敢動彈。
向客寒按了下喇叭,才恢複冷靜。
不過這也足夠吓到兩人。
回憶沒有助益,向客寒抿口菠蘿汁,繼續看七神徒的資料。
邬辭蹭到他身旁,側着頭過來看。
向客寒控制着平穩的呼吸,有些長的頭發撓着向客寒的脖頸。
這可能有些太親密了,向客寒穩住心神的時候想。
——
在南方水鄉,有一座河網密布的城鎮——南沽道。
這裡大大小小的河流可以流淌到任何地方:它可以從高樓之間穿梭,在磚瓦之間流淌,沖刷着地面或嶄新或陳舊的血漬,帶走或大或小的血肉碎塊。
章述在一張竹床上沉睡着,在睡夢中雙腿輕輕抽動。
他猛然睜開雙眼,鼻腔裡滿是鐵鏽味,心跳加速,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章述知道自己做了噩夢,卻不記得夢境裡發生了什麼。
自從預知夢異能被奪走,他很多年沒做過夢了——這可不像是什麼好兆頭。
章述不願細想曾經,起身打算和這裡的主人溝通一下。
潮濕的地下通道裡,無數血迹和雜草遍布在此處。
地下通道末端,水痕和血迹褪去,一座巨大神像伫立在這污濁中的幹燥潔淨之地。
人形神像頭戴星辰王冠,石質發絲顯出自然的弧度,祂雙眼緊閉,雙臂高舉——像要包容世間一切罪惡。
神像下,一隻異變生物雙手合十正在傾聽王的傳喚。
章述遠遠看到這一幕,就停下來腳步。
怪不得放他進來的蛇人們看起來不懷好意。
第一次撞見這場景時,他沒注意站的近了,被蛇人分吃掉了一隻胳膊,即使那條胳膊後來又長了出來,疼痛和對死亡的恐懼讓他記住了這個教訓。
十幾分鐘過去,章述才聽到對方的聲音。
“真遺憾,你站得這麼遠。”
異變生物此刻說的正是人類的話語。
它有着年輕男性的臉,原本耳朵的位置隻剩下兩個被鱗片覆蓋在周圍的小孔,黑色的鱗片一直蔓延到眼尾。
黑色尾巴的蛇人咧嘴一笑就讓人看到那森白的尖牙和分叉的長舌,讓章述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後退。
一條兩米長的尾巴代替原本是雙腿的職能,黑色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出五彩斑斓的光澤。
南沽道在異變時代來臨之前是很有名的南方水鄉,每年有幾十萬人到這裡旅遊。
然而當異變降臨在這個世界,南沽道成了毒蟲們争鬥的巢穴。
最後,一群色彩斑斓蛇人占據了這裡。
黑尾蛇人晃着舌尖,“你不是來請我吃肉的吧?”
章述隻覺得惱怒,在他什麼都沒做的前提下,即使是蛇人也不能對他動手!
“你最好組織完畢附近的巡邏!”
“我們的創造者又做什麼夢了嗎?”
黑尾蛇人停在章述幾步遠的地方,滿意地看到人類眼中的恐懼,“你的預知夢被奪走了吧?”
章述再維持不住嚣張的模樣,控制不住後退,尖叫出聲,“祂把這件事告訴你了?!”
黑尾蛇人發出一陣鈴铛似的嘻嘻聲,“雖然你創造了我,但我不是不會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