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黑尾喝下藥劑有什麼意外，它在死之前殺掉他。

他被自己造出的神趕到這裡，同樣被他制造出的黑尾蛇人受命監管他。

章述腦子亂糟糟的，最後的想法是：他沒有錯。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人類才是最高貴的生靈。

隻要人造的”神“統治世界，就能證明他沒有錯。

藥劑帶來的痛苦顯而易見，章述喝過一次就不想再來第二次。

此時此刻，章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麻木地站在那，倒和石像有幾分相似。

黑尾蛇人沒有頭發，頭皮上是由淺至深的黑色鱗片，鱗片嗡嗡震顫着，訴說主人的痛苦。

黑尾蛇人控制着力氣不願破壞雕塑前的淨土，地面沒有受到攻擊，它咬住了自己的蛇尾。

流出的鮮血被它吞咽進胃裡，雙手上黑色五爪刺進自己雙臂。

它沒有發出聲音，一切在章述麻木空洞的眼神下進行。

章述忽然想起很熟悉的畫面，被他從卵裡刨出來的雙生神子在擁有意識後，也這樣保持沉默。

一邊竭力忍耐實驗帶來的疼痛，不願發出聲音；一邊用兩人如出一轍的灰藍色眼睛注視着他的動作。

後來再用神子養出的作品們就很聒噪。

章述罰站一樣在那個位置站了快三個小時。

藥劑帶來的痛苦逐漸變弱，黑尾變大了一圈。

它盤坐在地面平複氣息，直到有隻不到半米長的異變壁虎爬進來報信。

章述聽不懂異變壁虎的語言，但不妨礙他從黑尾蛇人的表情上看出來點什麼。

他造出來的“神”讓黑尾帶着他來到這裡，黑尾以為這是它的神命令它在這駐守的意思。

章述冷漠地想，沒看到有實力的異變生物都待在異變禁區嗎？黑尾蛇人被遺棄了才是真相。

有入侵者來到了“七神徒”内部。

“你待在這裡。”

黑尾這人留下一句話就匆忙離開。

章述繼續麻木地站在黑尾指定的位置。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雕塑背後傳來響聲。

雕塑背後是塌方的地面，破碎的磚石堵在那，但是不可否認那是一個可以進入地下通道的入口。

響聲越來越大，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對未知的恐懼和生的渴望，讓章述一次次邁開腳步，這次也是一樣。

剛邁出左腳，章述右腳一扭，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他維持着一個站姿站了太長時間，身體發僵。

章述下意識放輕腳步往另一端的通道口移動，拐過彎，隻聽身後一陣磚石倒塌的聲音傳來，章述腳步放得更輕了。

好在來人心神不甯，沒有過分留意細小動靜。

緩慢移動了幾分鐘，章述看到月光照亮的通道口了，他的眼睛裡映有月光的白。

這是，章述聽到身後傳來悠揚低沉的歎息聲，像極了索命的惡鬼。

他沒有聽到腳步聲，章述心底一涼，來者很強，他生鏽的腦子再度運轉。

等他梗着僵硬的脖頸扭過頭時，還在思考怎麼騙對方放過自己。

直到看清那張臉，和雕塑的臉很像很像，和他記憶裡的兒童還能看出幾分相似。

生鏽的腦子終于停了，這就是來索命的惡鬼。

章述長着肉瘤的臉上一片空白：完了。

邬辭很滿意自己看到的表情，滾燙的心髒終于得到安慰。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謂歎聲還回響在章述心裡，他會更滿意。

“啊。”

來人的歎息中飽含滿足—

“終于抓住你了。”

章述在原地一動不動，邬辭很感謝他的“冷靜”，如果章述在這時候逃跑或者做點什麼惹怒他的事，邬辭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在下一秒就絞殺他。

這可不行。

觸手纏上章述，對方一動不動。

他還有話要問。

“你知道我的觸手可以把血抽幹嗎？”

觸手貼上章述的肌膚，他感到寒意要從相挨的地方快要滲入骨髓，一陣刺痛過後，吸盤刺破皮膚。

章述看着邬辭近在咫尺的俊臉，突然發瘋一樣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

邬辭冷眼他，觸手絞得更緊。

“呃！”

章述止住笑，不閃不避看着邬辭，不似這段時間面對異變生物的躲閃，好像突然間有了骨氣。

掌握怪物幼崽生命的記憶，帶給章述勇氣。

章述的聲音清晰可聞，“你這個怪物。”

被他從從卵裡刨出的怪物，被他抽血割肉的怪物，被他不停做實驗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