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昏迷還是有一個好處的,邬辭苦中作樂地想,他其實并不喜歡自己沒有意識、無法掌控自己的狀态。
他艱難睜開眼睛,眼珠有點幹澀。
邬辭看到一張很熟悉的臉,這讓他有點意外。
“你怎麼……咳咳……”
“我在附近執行外援任務,”向客寒把吸滿葡萄糖的針管放回去,“先别說話了。”
“你睡了兩天一夜,”向客寒按下一旁的醫護鈴,“過會兒,醫生會給你簡單檢查一下。”
邬辭點點頭,眼神放空了一會,喃喃道,“好疼啊。”
向客寒心髒一抽。
“醫生說你現在不能打止疼針。”
“我知道,”邬辭點點頭,“便于觀察恢複情況。”
“詹黛、尼斯塔他們怎麼樣?”
這時,醫護人員推門進入病房,向客寒便遠遠站在房門看他,邬辭想向客寒可能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雙腿傷口愈合得很好,沒有發燒、感染的迹象。”
醫生叮囑一旁的醫護人員,“注意吊瓶的量。”
醫護人員呼啦呼啦地來了,慢騰騰地一個接一個挪走,走之前眼神奇妙地看了眼向客寒。
邬辭突然提上來說話的力氣,“你來多長時間了?”
“不久。”
很概括,很能延展的說法。
一個小時可以是不久,一天也可以是不久。
身心疲憊的邬辭沒注意到向客寒有些反常的話少。
明明之前他們兩個還能互怼幾句。
甚至還接過吻。
“不久是多長時間?”
向客寒神色自若道,“三天,到今天晚上就是三天。”
邬辭覺得他奇奇怪怪的,“你在生氣嗎?”
“沒有。”
向客寒脫口而出兩個字之後就是一陣懊惱。
邬辭這會确認向客寒有哪點不太對勁了,不過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你不會因為我受傷就生氣吧?”
這算什麼話?
向客寒有些惱火,一個把戲用兩遍嗎?
他坐在沙發上,看着地闆不說話了。
邬辭平躺在病床上斜着眼睛看他,這個姿勢挺不舒服的。
“擡頭。”
向客寒沒動作,不知道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
“擡頭,讓我看看你。”
“我昏迷的時候,以為自己要死了。”
邬辭眼也不眨就是扯,“當時腦子裡全是你的臉。”
其實在想這輩子沒法統治世界了。
分不清這話裡幾分真幾分假,向客寒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
他不得不雙手交叉,才讓這顫抖沒那麼明顯。
見向客寒還是低着頭,邬辭不想難為自己看他了,目光便轉向天花闆。
“出任務就和受傷挂鈎的吧?在所難免。”
邬辭語氣輕巧,絲毫不知道自己在不斷刺激着向客寒。
沙發上的男人低聲道,“你之前……沒昏迷過這麼長時間。”
邬辭了然,“第二次就熟悉了,是吧?”
“理解,理解。”
理解什麼啊理解。
向客寒擡頭瞪了眼邬辭,偏過頭憋出來一句,“醫生讓你少說話。”
邬辭被向客寒那一眼瞪得好一會沒回過來神。
眼睛黑亮黑亮的,就像雨水剛沖刷過的大地。
向客寒可能不知道自己眼睛已經紅了。
受傷的人好像是我?
邬辭短暫地陷入匪夷所思,向客寒怎麼能對自己一個重傷患者這麼冷淡?
明明那麼喜歡。
他是為了人類才受傷的,向客寒這次的反應這麼大真的是因為他昏迷的時間太長嗎?
“我好疼。”
向客寒全然忘了讓邬辭少說話的事情,注意裡飛速轉移到邬辭身上,快速道:“哪裡疼?”
“嘴疼。”
迫于邬辭平時不着調的緣故,向客寒難得停頓了一秒,才走到邬辭身邊。
“嘴疼?”
“對,嘴疼,又疼又癢。”
向客寒從邬辭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可憐模樣。
幹澀得流不出眼淚的通紅眼眶,擰巴難言的臉龐,淩亂的頭發——像個惹人發笑的小醜。
他雙腿顫抖,呼吸急促,忍着愧疚和難堪和邬辭對視。
病床上脆弱的邬辭美好得像是個童話裡的精靈。
精靈正在用目光讓他靠近一點。
那雙灰藍的眼睛好像一片誘人的海洋,“親親我。”
“親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