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辭還是再次使用嫉妒。
二次使用嫉妒給身體帶來極大的負荷,殺到最後他的眼睛開始流血。
剩餘的幾隻異變狼已經不敢靠近了。
它們拖着受傷的四肢活着軀體,踉跄着想要逃離這個血腥遍地的煉獄。
邬辭哽着一口氣,苗刀綁在手上和北極熊一同追上那幾隻根本跑不快的異變狼。
倒在地上的時候,邬辭已經沒有能量釋放出克拉肯。
和邬辭不過幾米遠的尼斯塔解除了獸化,眼睛鼻子都在流血。
尼斯塔灌了太多治愈藥劑,藥劑的副作用和身體細胞無法再生的痛苦在戰鬥結束的時候一股腦湧上來。
邬辭是看看北極熊跟喝醉似的,七扭八歪走到他身邊就轟然倒下。
尼斯塔那顆沾滿血污的金棕色猕猴桃腦袋動了動,昂起臉來看他。
橄榄綠的眼睛在鮮紅血液的映襯下更漂亮了。
裡面的愧疚幾乎要溢出來。
隻是邬辭在此刻卻想起向客寒那雙總是沉默的黑色眼睛。
不問原因,總是壓抑情緒的黑色眼睛;永遠注視着己方道路的黑色眼睛。
邬辭疲憊地閉上雙眼,不過幾秒鐘就失去了意識。
——
向客寒是在傍晚趕到B區異能者管理協會的,這時邬辭正被推進病房。
斷裂的半根肋骨紮進了邬辭的肺部,他剛結束開胸手術。
異能者原本有利于戰鬥的自愈能力在此刻成為一種負擔。
負責手術的醫生不得不一次次剪開緩慢掙紮着愈合的胸膛。
醫生不敢給邬辭注射抑制自愈的針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維持手術的操作空間。
現有的止痛劑隻有加大劑量才對超快代謝的異能者管用,但是計量又不好把握,沒法通過觀察異能者反應判斷其狀态。
向客寒趕到重症監護室的時候,醫生和護士正在給邬辭穿戴檢測設備,一旁的護士正在查看吊瓶。
向客寒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不過此時隻有兩個随行人員跟在他身後。
此時他們對視一眼留在病房外。
異能者協會沒有人不認識這張臉。
醫生更是對這位各區醫療部開會時被反複拿出來當案例的常客非常熟悉。
沒等向客寒開口,醫生已經嗚哩嗚啦将邬辭的病情解釋了一遍。
向客寒學過B區語言,理解醫生的話對他而言不是難事。
醫生對于傷者家屬失心落魄的樣子非常熟悉,見狀隻是示意醫護人員加快動作。
他最後檢查了一遍暴食的檢測設備和健康狀态,便把病房留給向客寒。
邬辭閉着眼睛,安靜漂亮得像沒有生機的假人。
他的雙臂都打着石膏,不難想象是怎樣危險的情況下仍堅持發動攻擊。
骨折手術應該是和開胸手術一起進行的,向客寒手指輕輕碰碰他被白色石膏闆包裹的手臂。
指尖輕輕顫抖,碰到石膏後被主人猛地握成拳。
為了減少異能者的住院時間,醫療部會在顧及異能者狀态的情況下選擇效率最大化的選擇。
每天都有數不清的異能者和普通人受傷。
醫生怎麼能保證此刻為了減少異能者痛感而分開進行的手術,不會讓一個本該被救下來的普通人受傷呢?
異能者強悍的自愈能力讓他們失血過多死亡的概率低到百萬分之一。
這是無解的命題。
不過如果問邬辭這種問題,他恐怕會說這是僞命題,前提條件不夠。
腳踝一陣陣刺痛終于到了向客寒無法忽視的程度。
他緩緩坐在病床一側的沙發上,褲腳随着他的動作跑上去一點,露出腳踝上一道新鮮的疤痕。
上午他還在E區處外援任務,那隻異變雪鸮差一點就能啄斷他的腳踝。
他盯着病床上邬辭的側臉,病房裡安靜得讓他心驚。
向客寒不是沒有多個手術同時進行的經曆。
十八九歲時候,他憋着口氣瘋狂在C區出任務,下了任務就被推進手術室,輾轉在多個醫療聖手之間,
這樣的經曆發生在邬辭身上卻叫他難以忍受了。
人不會想讓愛人經曆自己經曆過的苦痛,因為知道有多痛。
可這隻是個開始。
更何況,向客寒看着昏迷之人的側臉,是他領着邬辭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的。
邬辭今日的疼痛都有他的一份功勞在裡面。
可這隻是個開始。
向客寒曾經感謝邬辭為人類帶來暴食。
現在他隻為暴食選擇了邬辭而痛苦。
邬辭走得更遠會幫助人類生存,但是這也意味着邬辭的未來是永無止境的受傷,不斷在生死邊緣徘徊。
承擔比别人更多的危險。
這個人為什麼是邬辭?
人類需要向客寒,他可以毫不猶豫獻上自己的生命。
但隻要想到邬辭要為他的理想受傷,乃至像這樣昏迷不醒,向客寒便感到難以忍耐的痛苦。
邬辭對人類沒有多少愛,也沒有多少歸屬感。
向客寒隻是會覺得邬辭本不必承受這樣的代價。
邬辭為什麼要在他的影響下……
向客寒幾乎為這份愛感到愧疚。
他怎麼能再給邬辭帶來痛苦的同時,又大言不慚地想要得到他的愛呢?
向客寒從來堅定自己的道路,卻懷疑助力邬辭在這條路走遠是否正确。
——
邬辭恢複意識的時候,嗓子裡火燒似的疼。
他好像發出了一些聲音,有人給他喂了一點甜水,可能是低濃度的葡萄糖。
身上的痛感比起昏迷前少了很多,起碼不是讓他像一頭悶過去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