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層終于薄到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應聲碎裂。

邬辭随着冰塊碎裂的聲音降落，觸手們早早做好軟墊接住兩人。

這個地下洞穴有将近二十多米高。

邬辭觀察過環境，轉身看到身後沉睡的生物。

向客寒背對着他，不難看出身體已經處于戰鬥狀态。

寒意從皮膚蔓延進邬辭心底。

從他掉進這個洞穴到現在将近五秒鐘。

五秒内，邬辭竟然對身後白色生物的氣息毫無所覺。

一隻肥肥胖胖的大白蟲，體型和虎鲸差不多大，不過當然不是異變虎鲸。

将近七米長的身體蜷縮着，半蜷曲的尾巴和身體中段一樣粗。

能被稱為頭的部分搭在尾巴上，白色的嘴随着呼吸不停開合。

眼窩離淺淺的，其中沒有眼球。一團團眼球狀的血珠不斷從眼窩中湧現，随即破裂、滴落，在冰面上形成兩堆石筍狀的黑紫色物體。

而那些沒有破裂的眼球狀血珠散落在它頭周圍。

邬辭瞬間回憶起被兩人扔在冰層上的啫喱，那裡面裹着的就是這樣的小圓珠。

胃抽搐了下，邬辭艱難忍下突然的反胃。

确認眼前的異變生物不會醒來，向客寒骨爪森寒，側過頭問：

“魯利姆?夏科洛斯。”*

邬辭點點頭，一手還在揉肚子，“也是一隻大白蟲。”

他深吸一口氣，寒氣順着鼻腔氣管直達肺部，“同樣生活在冰塊中？”

“這裡的水是怎麼來的？”邬辭指指頭頂的厚厚冰層，“我記得G區的艾爾湖離我們還很遠？“

向客寒卻說，“你靠近些。”

邬辭便走上前，和向客寒并肩而立。

剛剛站定，卻忍不住幹嘔一聲。

向客寒沒忍住挑起一邊劍眉，“你……”

邬辭彎着腰，頭也不擡，指指前方的大白蟲，“惡心心。”

向客寒不知道怎麼接了。

大白蟲身軀快一米五，擋住了它身後洞穴的面貌。

由冰構成的蛛網紋路從洞穴壁上蔓延開。

一條條冰路上還有着瑩瑩水光，那顯然是還沒有到達冰點的地下水。

兩人還穿着滑稽的僞裝服，從地上撿拾起那些比葡萄小一些的圓珠。

邬辭僞裝服裡的龜龜倒是動了動想嘗嘗，被邬辭打了一巴掌後安靜下來。

向客寒動手的時候，邬辭在冰層破洞處向上看，上面還是隻有微渺的一點白光。

這一會功夫，原本能容下兩人通過的冰層洞口邊緣凝結出樹杈樣的冰晶。

觸手堵住冰層洞口，以免這裡的動靜被高處異變蜂注意。

向客寒在邬辭身後抖落一身冰晶。

得益于異能者優秀的夜視能力，邬辭眯着眼睛欣賞這一幕：

像是無數璀璨星光從向客寒身上灑落。

不過呢——

邬辭捂着向客寒冰冷的手，用手心手背去捂熱。

星光也沒他耀眼。

向客寒早在邬辭伸手的時候就褪去骨爪，泛白的指尖被邬辭揉搓出粉色。

在兩人頭頂三百多米高的地方是他們進入白蟲巢穴的蜂室。

異變蜂等到了返回的兩隻同類。

一看見邬辭和向客寒手裡的東西，異變蜂觸角又開始一陣胡亂抖動，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異變蜂朝離它更近的向客寒伸出蟲肢。

和它抖動的觸角不同，一對紅色複眼映着無數紅褐色的圓球。

接過向客寒抵來的圓球，異變蜂咔嚓咔嚓幾下吃了。

地底？

邬辭注視着漆黑的洞穴，預知夢中費南算的生門是地底。

應該不是這個“地底”。

從異變蜂的一動一動的口器之間，邬辭看到圓球破裂後流出粘稠的液體粘連在兩瓣口器之間。

異變蜂邊吃邊想：

這兩隻蜂怪不得能被蜂後寵愛，還記得給蜂後拿新鮮的食物。

它們一群蜂看到兩隻高大的同類時，還在想又有兩隻同類要獻身給蜂後。

同類之間的親密行為被蜂後定義為獻祭。

可是，異變蜂吃完圓球帶路，上次獻祭才過去三天。

一蜂兩人走進蜂室另一側的六邊形通道口。

明明每次都是月亮最大最圓的時候開始獻祭呀？

不過異變蜂沒有機會把兩人帶到蜂後面前了。

蜂族部落駐點提供的僞裝服很便利。

除了假蟲肢假蜂翼之外，兩人的手臂手掌上覆蓋的衣物由最新的隔絕氣味還透氣的黑色材料。

不過保暖隔熱功能就沒那麼好。

在黑色僞裝服下，兩人手腕上纏繞的藤蔓突然收緊。

藤蔓是季柳留給兩人的通訊工具。

兩根藤蔓以一種要勒斷普通人手腕的力度收緊——季柳認為遇到了必須集合的情況。

走在前方的向客寒微微動了動腦袋，這是在詢問邬辭的意見。

邬辭伸出手，撩開垂落的蜂翼，掐了把眼前的勁腰。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個位置。

隻覺得腰間一麻，向客寒動手之前耳朵先紅透了。

向客寒打暈異變蜂的時候在心裡為邬辭開脫：

他應該是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