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他便瞧見了氣喘籲籲跑來的趙易。
陸祈道:“ 你來作甚?”
趙易跑了一路,見到陸祈才停下,累得彎着腰喘氣,他手裡拿着一封信,對陸祈晃了晃,道:“先生給的信。”
陸祈眸色一暗:“給誰的信?”
趙易緩了緩,一口氣說道:“先生給沈姐姐的信,先生去省城趕考前夕來找過沈姐姐,那時沈姐姐沒在家,便托我交給沈姐姐,但是那時咱們也在準備考試,太忙了,我就把這事給忘了,後來我沒考上,你也知道,我在調整心态,就更想不起來了,這不是昨天收拾東西才收拾出來。真是奇怪,先生怎麼不把信給你,反而給了我呢,明明你離沈姐姐更近,又是一家人,這信由你來交給沈姐姐應該更方便啊。對了,沈姐姐呢,又不在家嗎?”
聽了趙易一串話,陸祈腦中快速過了一遍與李子晉的事,他曾暗示過李子晉沈閑玉現在不打算成親,可李子晉像是沒聽到似的,一直活在自己的一意孤行裡。
現在還來糾纏,果真煩人。
陸祈面無表情的接過信,道:“姐姐下山采藥了,信我會轉交給姐姐的,你還有其它事嗎?”
趙易哦了聲,看了眼陸祈,不知該說些什麼,若是說幾年前的陸祈好交流,現在的陸祈則很難交流,且愈發深沉了,他與陸祈認識這麼久,都不知道陸祈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想了想,道:“那你别忘了給沈姐姐說,我先走了。”
陸祈道了句多謝,目送趙易遠去。
見人一走,陸祈轉身便回自己房間,關上門,點上蠟燭,打開信,大緻遊覽了一遍,見都是些文人酸話,不由心裡鄙夷。
看到最後,見李子晉說若自己考上舉人,沈閑玉也有意,邀沈閑玉在鎮上的私塾院裡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雖然話到這便沒了,但言下之意,不軌之心,昭然若揭。
陸祈看完信,捏着信一角,放蠟燭火苗上,盯着那封信漸漸給火苗吞噬,直至消失。
……
忽忽數日過去,轉眼便是十月。
沈閑玉這次去了桃花村南邊的村子一帶遊醫,回來時,帶了一些好心村民送的菊花。
陸祈考上秀才後,便沒再去私塾,一來先生資曆不夠,二來陸祈現今并不想再去學堂讀書。
陸祈與沈閑玉說過自己的想法,憑着官府每月發的錢,倆人也不用再為掙錢發愁,一般秀才都是自己在家苦讀,李子晉便是如此,甚至李子晉還當了教書先生,不過他隻打算在家繼續讀書。
陸祈成為秀才沒多久,便有人請陸祈擔任私塾先生一職,不過陸祈興趣不大,又覺得先生時間自由,不能随心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婉拒了。
現今沈閑玉在外遊醫,陸祈便接了抄書的活計,比起幾年錢抄書的工錢,現在成為秀才之後抄書的工錢漲了兩倍不止。
那時陸祈年紀尚小,又沒什麼身份,書店老闆便每月給陸祈發放一本書,一本書一兩銀子。陸祈那時給沈閑玉買生辰禮物,抄了一年書,賺了十兩銀子,隻能買十兩銀子的銀針。
現在陸祈是秀才,甚至還是院案首,書店老闆想讓陸祈多抄幾本,但陸祈婉拒了,每個月隻抄一本書,價錢是一本書五兩銀子。加之官府每月發俸祿一兩銀子和六鬥大米,倒是不愁沒錢花。
沈閑玉一回到家,便見到陸祈在院裡看書,見她回來,似乎很驚喜,道:“姐姐,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沈閑玉笑道:“這次很順利,便直接回來了。”
陸祈忙起身接下沈閑玉的背筐,放草棚裡,他老遠便瞧見沈閑玉,但一直記着上次沈閑玉做的事,心裡生悶氣,不想理沈閑玉,便上了山。
可一見到沈閑玉的面,還是忍不住想與她說話、想靠近她。
沈閑玉掃了陸祈一眼,見陸祈穿了一身青色長衫,秀才最常穿的衣裳。長衫寬大,但因着陸祈身量高又瘦,倒被陸祈穿出了另一種清雅氣質。
她收回視線,進了草棚,将菊花放到草棚裡晾曬,打算曬幹泡茶喝。
陸祈也幫沈閑玉一起晾曬。
沈閑玉盯着陸祈骨節分明的手,覺得甚為賞心悅目,便多看了幾眼,忽然想起了李子晉,閑聊道:“對了,我回來的時候聽村民說現在鄉試結果出來了,咱們鎮好像就李子晉一人中了舉人。”
陸祈動作一頓,垂着眸子,不經意間道:“哦,李先生很努力,有此結果也是他應得的。姐姐是想要為李先生送賀禮嗎?”
沈閑玉最讨厭的就是給别人送賀禮,對這些泛泛關系拒之門外,他知道沈閑玉下一句會說什麼,是以故意這樣說。
果不其然,沈閑玉道:“還是不了,我跟他又不熟,一年也見不了幾個面,送什麼賀禮,我又不想巴結人。”
陸祈唇角微勾,道:“姐姐說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