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子收八字一樣收起他的眉毛,納罕說:“那我給你的藥算是白給了?”
北邊渡聲音悶悶笑了起來:“那倒不是!很感謝你為我和醫療工作做出的貢獻,我可以再給一筆錢,感謝你,你願意現在來嗎?”
南橘子看了一眼時間,雖然現在還是很想休息,但經過這個電話,他已經不剩多少困意了,就算閉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也未必能立刻睡着,如果失眠在床上翻來覆去,那就太浪費時間了。
與其在床上浪費時間失眠,還不如到醫院去幫個忙,順便收錢,這又不違法。更何況,北邊渡求他過去,總不能讓他過去之後打他吧?
看在錢的份上,南橘子吸了一口氣起身說:“那好吧,我現在到醫院去,還是和之前一樣的那個醫院嗎?你在醫院門口還是病床?我怎麼找你?”
北邊渡很是高興,笑了起來:“我在醫院門口等你,你一進來就能看見我,我保證,我是人群之中,一眼就能看見的那個,我會坐在醫院的公共椅子上等你,你要快點到哦!”
他用告密一樣的小聲說:“我不确定我還能撐多久。”
這種話聽起來,簡直像是遺言,南橘子感覺有人給自己打了一針興奮劑,迅速穿好鞋子,開門沖了出去,對電話那頭說:“我馬上到!”
“好的,”北邊渡又用那種充滿依賴的甜得發膩的語氣說,“我等你。”
南橘子皺着眉頭打了個哆嗦,把電話挂了,迅速趕到了醫院,在醫院門口的時候沒發現有人等,就走了進去,果然像北邊渡說的那樣,一眼看見了人。
因為北邊渡整個人腫得像一顆膨脹的桑葚,南橘子第一眼看見都不敢認,還是北邊渡看見了他,非常高興對他揮手,讓南橘子确認了身份。
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并且除了醫生和護士之外的人都遠離了他,在他身邊讓出了一塊空地,仿佛那塊地有特殊的抑菌效果,不會讓他的病傳染到别人身上。
但他的樣子看起來那麼嚴重,又實在不像是傳染病,因為如果是傳染病,按照他這個症狀,早就應該把身邊的人傳染了一遍了,沒有人可以幸免,現在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南橘子猶豫着走到他身邊,北邊渡站起身來,笑眯眯伸出手想要抱他,南橘子倒吸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抵住他:“你先等一下!”
北邊渡很是聽話,收回手去,點了點頭,看着南橘子,一副等待他問問題的樣子。
南橘子看北邊渡幾乎腫脹得認不出的臉上居然還能有這麼生動靈活的表情,吃了一驚,随後感覺自己良心隐隐作痛,北邊渡對他這樣坦誠,他卻還想着要遠離,多少有點不近人情。
但是南橘子轉念一想,北邊渡這個樣子,正常人也不會敢靠近的,他想遠離又不是他的錯,北邊渡如果因為這種事情傷心,大可以去找别人親近坦誠,他是不會介意的!
因此南橘子一下子理直氣壯起來,繞着北邊渡走了兩步,仔細觀察了他一下,又忍不住皺起眉頭問:“你是怎麼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我記得我們分開之前你還很正常!”
北邊渡身上正往外溢出一些鮮紅的汁液,乍一看像果汁,仔細一聞就能察覺出一點濃郁的腥味,像是他化了膿的血,但他還能一無所知似的,聲音雀躍,對南橘子笑着說:“我見你之前吃了一大把藥,你看見我的時候當然很正常,但是我們分開之後,我沒有新的藥可以吃了,又不在你身邊,情緒一激動,就有一點不對勁。”
南橘子皺着眉頭緊張問:“你發現不對勁之後就來醫院了?”
北邊渡望着他,緩緩搖頭:“我先去了藥店,買了抑制劑,給自己打了一針,可是普通的針對易感期推出的抑制劑對我沒有效果,反而讓我的情況變得更嚴重了,我好像還對那裡面的東西有一點過敏,就變成這樣了。”
南橘子垂着眼睛,蒼白的臉上,有一點不明顯的黑眼圈和一閃而逝的心虛愧疚,北邊渡緩緩笑了起來,伸手摸摸他的臉。
他吓了一跳,想要躲開,又忍住了,站在那裡,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咬着牙,眼睫毛一個勁顫抖,臉色更白了,臉頰上卻泛出一些敏感的紅暈。
北邊渡把手收了回去,目光粘在他的臉上,像是沉浸在蜂蜜裡不願意離開的蜜蜂,喃喃自語:“我們之間的關系,你對我負的責任夠多了,和你分開是我的錯,你不用自責。”
南橘子漲紅了臉,沒說話。